神火书(124)
“没事的,我先前让越州知州给我们找的船夫天生聋哑,至少现在在船上不会有聂言的探子。”
事情越搞越是麻烦,曹野不禁感到一阵头痛,叹气道:“现在看来,当年草草将此事揭过,非但没能将天罗斩草除根,甚至还让朝廷失察,没能发现天罗可能有谋反之意,如今时隔十年,也不知当年偷走那尊佛像的天罗残党到底如何了。”
虽说这些年,楚州再未传出过有邪魔外道作乱的消息,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一切太平。
毕竟,即便是今日,去楚州的路依然不好走,想要选一处避人耳目的城池韬光养晦,楚州依旧是不二之选。
想到这儿,曹野又道:“不论怎样,我们此去楚州都要小心一些,当年云夷花了足足一年,才将各处的天罗势力除去,其中艰险他虽是不曾和我细说,但他回京时伤得极重,丢了佩剑不说,过去他手下还有一副将名叫尉风,此人本是镇国将军的参军,武功高强,和云夷比武也能打个平手,但是,尉风却在平乱中战死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事到如今,曹野也不再遮掩他与阮云夷关系亲近,一口一个云夷,却是立刻让南天烛不满地撇撇嘴:“说起来曹野,你上回不是说,要找机会和我们说清楚七年前究竟发生何事吗?我看现在就是个好时机,我都告诉你天罗门的事了,你为何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
这下,不仅是南天烛,就连勾娘和孔雀都看了过来。
曹野哪能想到转头这火就烧到了自己这里,不由干笑:“这种事,至少也得喝着酒才能说吧,现在在这摇摇晃晃的船上,我也没心情说……”
“东家你一直推三阻四,难道说七年前发生的一切对于东家你来说,是桩说不得的事?”
勾娘很是敏锐,立刻便抓住了他措辞间的心虚,眯起眼道:“说实话,东家你是不是因为阮云夷战死才忽然病得这般厉害,分明……”
“我这病是天生的,和云夷有什么关系?”
而这回,还不等勾娘说完,曹野便出声打断了她。
光是想起阮云夷这个名字,他便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只得低低咳了两声:“一年之内死了爹,又丢了官职,换了谁来都会心灰意冷一段日子吧?”
叹了口气,曹野无奈:“就像是小蜡烛不愿意回忆天罗一样,我也不愿意轻易提起那段日子,你们一个个都很关心小蜡烛,就不能也偶尔体恤体恤我这个东家,不要追着问我的伤心事了,好不好?”
第66章
便是走水路去楚州,路上仍是要走大半月。
因船上能带物资有限,行到中途,他们要在荆门县停歇两天,补充干粮的同时,也让在船上呆了太久的众人缓上一缓。
曹野体弱,在船上总归休息不好,刚到县里便找了客栈休息了,而勾娘带着盘缠去买干粮,只留下孔雀和南天烛闲来无事,在街上闲逛。
连着吃了快十日鱼,南天烛再见到热腾腾的烧饼都仿佛看见亲人一般,抱着啃了一路,落了满身的饼渣。
而一旁的孔雀一脸嫌弃:“你稍微有点吃相行不行,你看人家孩子吃饼都没弄成这样。”
“我又没人教没人养的,邋遢点怎么了?”
越是接近楚州,南天烛便越是烦躁,夜里更是噩梦连绵,一闭眼便是在黑黢黢的房子里嗅闻肉块,以至于连着两日,她清醒时天都还是青的,靠了岸也还是头痛欲裂,整个人就像是火药堆,一点就炸。
“总算肯搭理人了?
孔雀不瞎,自是早看出南天烛两眼乌青,一路上话都很少,于是盘算着要故意招惹她,让她将憋了一路的火气发出来。
事到如今,南天烛也懒得再藏,撇撇嘴:“换了你忽然要回到小时候受苦受难的地方,你能心情好?”
“这么说的话……”
而听她这么问,孔雀竟当真想了一下,要是回乌梁去会发生什么。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他其实很少想起那个地方,即便过去他在草原上也有过一些美好记忆,看过万丈星空,滑过草地,骑过马,但那大多都与母亲有关。
若是没有母亲,他对乌梁根本毫无眷恋,甚至连听闻他的父兄战死孔雀都没有掉一滴泪,世子的身份于他而言不过是拖累,他恨不得能将这份血脉从身体里挖出来……只要能换母亲活着。
如此说来,若是南天烛从小也能有一个亲人陪伴就好了,这样至少,她心里或许会像是自己一样有个寄托。
孔雀想得出神,最后竟是不小心将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可惜我年纪比你小,当弟弟未免太没面子……”
“什么?”
南天烛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瞪圆了一双眼:“瞎想什么呢?”
“我……”
孔雀本想解释,但是,一想到南天烛跳的那场神舞,他心底那种隐隐的感觉便会变得强烈。
南天烛和他,或许真的并非是毫无干系之人。
犹豫片刻,孔雀问道:“小蜡烛,你还记得,教你跳神舞的圣姑长什么模样吗?”
“圣姑吗?”
南天烛给问地一愣,但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多想起一些圣姑的事。
只是,圣姑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天罗了,而对圣姑,南天烛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记得最清的,就只有圣姑身上淡淡的药香。
和天罗深处那股始终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截然不同,圣姑身上味道清香好闻,以至于时隔这么久,当南天烛轻吸鼻子,甚至还能隐约闻到那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