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火书(192)
然而勾娘想了想,却是立刻否认了这个猜想:“不对……不会是聂言的人,因为聂言要抓我们,必是要抓活的,这样才能想办法从我们嘴里套出更多的东西构陷东家……刚刚这些人,他们似乎只是想要让我发狂而已。”
连杀十多人,勾娘虽是被南天烛强行唤回神志,心中那股烦躁之意却始终没能完全消失,甚至,还因为思考越演越烈。
一想到这些人的目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让自己发疯,再失手杀死孔雀和南天烛,勾娘心惊之余不敢托大,在确保没有追兵后,她直接从孔雀手中接过乌头散,刚抿了一小口,立竿见影,身子便瘫软了下去。
之后,孔雀艰难背着勾娘和棒槌,在南天烛的鼻子指引下找到了山中小溪,两人为勾娘做了梳洗,又换了新衣,这才回到桐州,找了客栈歇下了。
这几日来,因身后一直跟着尾巴,南天烛和孔雀都过得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将此事了了,加之白日里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两人都累得不行,让勾娘在床上睡下后,一个趴在桌上,另一个靠在床边,很快便睡死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孔雀睡得相当不安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看了太多血腥,孔雀竟是在梦中梦到了正在天罗门中当圣女的母亲。
明明是他最熟悉的人,此时却站在无边黑暗里,脚下则是无数被剖开脏腑的祭品还有鬼童。
母亲的脸藏在珠帘下,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跳起了那诡谲的神舞,一时间,孔雀能听到黑暗里传来窃窃私语,就像是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母亲……”
孔雀被铃铛的声音所引诱,下意识便想走上前去,然而,他却忽然看到母亲从脚下抱起了一个祭品。
那是一个个头娇小的姑娘,额心有一颗正正好好的观音痣。
就如当年刀女献祭天地时,生铁留下血泪一般,随着母亲将双刀刺进祭品的胸口,南天烛的眼里也流下鲜血,她歪头看着孔雀,一张口,血又从嘴角淌了出来。
“孔雀,你是她的……是她唯一的……”
“小蜡烛!”
瞬间,孔雀猛睁开眼,额上冷汗津津,后背更是一片湿冷。
窗外,天色刚亮,孔雀耳边那鬼魅一般的铃响还未完全消散,他下意识便想要在昏暗的室内寻找南天烛踪迹,结果,眼角余光却在瞬间捕捉到了一道正立于黑暗的影子。
屋子里有别人!
孔雀倒吸一口凉气,纯凭本能的闪过那人的暗器,却听一声闷哼,被吵醒的南天烛给那毒针扎中,身子当即一软,随即便被那黑影直接扛在身上,一头便撞出了窗子。
有人来掳人?
孔雀扑到窗边,发觉那人已经骑马走了,而他身上穿的衣服和其眼熟,正是聂言的人!
或许是怕吵醒勾娘节外生枝,他们一击不中,便干脆抓了南天烛就走。
可想而之,聂言已经抓走了曹野,现今还要来找他们的麻烦,必是故技重施,要以他们性命来胁迫曹野配合。
可真会挑时候!
一想到先前聂言就抓过他一次,孔雀简直怒从心头起,见勾娘不醒,他脑子一热,竟是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也好在孔雀出身乌梁,身体天生便结实,摔了一下也不过是磕了一身灰,很快就站起了身。
马蹄声已经远了,孔雀知道,这一回聂言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一旦南天烛落入他们手里,只怕不止是脱层皮那么简单。
想到这儿,他一咬牙,当即也顾不上旁的,直接将拴在门口的一匹瘦马解了下来,生涩地翻身上马,两腿一夹便策马追了上去!
第101章
从小到大,孔雀一直不怎么会骑马。
虽说在乌梁时,因为他的哀求,母亲最终找来一匹小马,教会了他如何上下马,但是,这离乌梁人口中的“会骑马”其实还差得远。
乌梁人出身草原,生来便会放牧,许多乌梁的孩子不足十岁就已经可以骑比他们还高的大马,似乎,这本就是写在他们血脉里的本能。
按理说,孔雀身上流着一半乌梁的血,他身材高大,身体结实,在学会上下马后,剩下的东西都应该不学自通,但不知为何,直到今日之前,孔雀内心深处对骑马都十分抵触。
孔雀还记得,他那时想学骑马,是因为草原上人人都会,他不想比他那两个兄弟矮上一头,于是吵着闹着,想要变成和他们一样的草原好汉。
然而,等到母亲真的带他骑上了那匹好不容易求来的小马时,孔雀看着小马细瘦的脖子,却只觉得先前的一切期待都消失了,他坐在马上,没有感到丝毫乐趣,以至于在那之后甚至也没再骑过几回那匹小马。
现在想来,或许从一开始孔雀想要的,就只是有人能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待。
在晨曦之中,孔雀为了追人一路疾驰,很快便发现,他随手牵来的这匹瘦马虽瘦,但却不怎么安分,孔雀刚骑了一会儿它便开始打起鼻喷,马身如同弓弦一样绷紧,而这都意味着一件事。
它想将孔雀从马背上颠下去。
察觉到这一点,孔雀心觉不妙,毕竟,勾娘还昏着,南天烛的安危全系于他一人之手,无论如何孔雀也不能把南天烛跟丢了。
想到这儿,他咬紧牙关,全凭本能伏低了身子,用手臂死死压制住马颈,双腿夹紧马腹,整个人好似在马背上生了根,一动不动。
这些东西过去从未有人教过他,但只要想到南天烛可能遭遇的险境,孔雀便好似无师自通一般,人虽是还在与瘦马较劲,但手却还牢牢勒着缰绳把持着方向,眼看和前头那人越来越近了,孔雀心知已到了要紧关头,竟是想也不想从身上摸出金针,扎在马耳后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