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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意(237)+番外

作者: 年可 阅读记录

“不是我,”寒崇皱皱鼻头,“是父皇的意思。”

罢了,他又补充:“既是父皇的意思,想必太师大人也是求了情的。”

“……”晋舒意颔首。

寒崇道:“其实我能理解舒意姐姐。”

晋舒意掀眼。

“他毕竟教过我,这些天,我也矛盾过,到底是师生一场,如今却是到了这个地步。”寒崇看她,“更何况,你们血浓于水。”

他似是很想要安慰她,只是说出这句后便也没了后话。

“殿下是大兴的太子,未来也定会是个好皇帝,”终于,晋舒意莞尔,“就当这是他给殿下上的最后一课吧。”

狱卒没想到这时辰还会有人过来,这里头关着的可是如今朝廷要犯,等到看见来人是谁,吓了一跳,便要拜下被寒崇制止了。

“你进去吧。”小太子道,“本宫在这儿等你。”

任徵这些天已经与寒砺对峙了太久,此时他早已经了无生趣,除却狱卒送饭,他基本不动。

这些年来的一切他已然回忆了一遍,回忆着回忆着,他却是突然就记起了一个女人。

这么多年了,她的模样原本是已经想不起来的,直到他看见女儿站在眼前。

那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人,所以当她第一次发现他心有所属时便就已经决定离开。

她是个生意人,他当该晓得她最看重的便是诚信,可她知道的太多了,他不信。

只是,他原本也不是双手鲜血的人,他是想过放她走掉,从此再无关系的。

偏偏人总是要在权衡中取舍。

到如今,这取舍却是一场笑话。

牢门的响声传来,任徵没有睁眼,却是隔壁的寒砺的声音传来:“呦。”

他这些日子对他冷嘲热讽不少,任徵原是激动的,后来眼见那外头人对他们不闻不问,才突然又明白了些。

寒砺既然说他的帮手从来不是他,那他必是要搞清楚。

他想,那外头的人许是也想知道的。

所以,与寒砺互相折磨间,任徵也是终于知道原来多年前的那一场东瀛来犯,也是与宜妃脱不开干系,她的母亲就是东瀛人,乃是那场战役后流落大兴。后来宜妃家道中落后也是为东瀛人所救,培养成了花魁娘子。

打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一颗棋子。

可这些从寒砺口中得知的时候,他已经不愿意再追究了。

问到了这些,任徵就维持着活死人的状态,再也不同寒砺说话了。

后者已经有些癫狂,拿刺激他当成了这暗无天日的牢狱里唯一的乐趣。

如今他不再回应,寒砺也拿他没了办法。

可今日不同,今日来送饭的不是狱卒。

首先辨别出来的是鼻子。

那是久违了的味道,久到任徵睁开眼,仿佛是瞧见故人。

“恬儿?”

晋舒意蹲身摆碗筷,闻声手指一僵,而后才敛眉到:“我母亲行商在外,最是讨厌旁人叫她小名,侯爷若是有心,还是唤一声晋大老板吧。”

任徵似乎直到此时才确定了不是梦境,他摇摇晃晃起身,接着才看向地上得菜色。

“今日除夕,陛下特赦,舒意来陪侯爷过年。”

此言一出,任徵几步冲过来,奈何有镣铐绑着,叫他摔了下去,即便如此,他仍是伸手:“舒意,舒意,爹错了,真的错了!”

“侯爷,舒意感念入京这些时日您的照顾,这杯酒,我敬您。”晋舒意端起酒杯递给他。

任徵愣住了,他定定看着那杯酒,又不可置信地看回女儿身上。

“侯爷是不想喝?”

“舒意……”

“原来侯爷也是怕死的。”晋舒意走近他,只端着那酒杯,“那你可又知道,我娘她又多想要活下去?你可知年年岁岁,我娘唯一的愿望便是长命百岁,她舍不得我们一家老小,舍不得此间的春夏秋冬,可你呢?你将这些生生夺走的时候,你又可问过她怕不怕?”

“爹错了,爹真的错了啊,舒意……”任徵就着地跪伏下去,“我有罪,我有罪啊!”

他伸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舒意,爹喝了,爹喝完了,舒意。”

眼前的女子只是低眉看着他,最后,却是一伸手,将银针落下菜中。

“无毒,侯爷可以慢用。”

说完,她竟是转身就走,任徵反应过来大喊:“舒意!爹没想过害你!叫你嫁给淮砚辞,这也是爹唯一能给你的出路。爹这一生所谋,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唯有你的婚事,是爹真心所想。爹胜或不胜,你都可安平。爹知道,前些年你受苦了,爹不是没有心,你入京的时日,爹是真的开心,你可知道,你亲口唤我第一声爹的时候,我多开心啊……舒意,今日一别,怕是永别,你可能,可能再唤我一声爹爹?”

“嫁给淮砚辞,是我同他的选择,不是你,”门口的女子却是回身,看下的目光淡漠如霜,却仍是对着牢门跪下,三叩之下,声声清楚,做完这些,她才终于起身,“侯爷这丝血脉,今日便当舒意还了。侯爷,余生保重。”

头也不回离开的时候,背后恸哭声起,惊得外头狱卒都提了刀。

紧跟着,是寒砺的哈哈大笑声。

晋舒意一眼也没有瞧他,只是径直出去。

寒崇左右看她:“你可无碍?”

“没事,只是说了些话,殿下,走吧。”

寒崇听得里头杂乱,到底是点头同她出去。

回去的路上,寒崇观她神色如常,出声问道:“你还难过?”

“今日见他,了却生平大事,也算是轻松。”她道,“殿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