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饱了,有点儿困,进去睡一觉,饭都做了,你吃吧。”
白鸽走到卧室门口,顾维对着他背影说了句:“以后不许喝酒。”
“知道了知道了,”白鸽无所谓地甩了甩手,“再喝床上关系都没有了。”
顾维一直都知道,白鸽当时的眼泪不是打哈欠困出来的,白鸽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他也没拆穿。
顾维三天没回家,带着逃避的心理,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白鸽。
白鸽也三天没找过他,没有信息,没有电话,什么都没有。
顾维当时想,可能这次他跟白鸽真的是完了。
第七天凌晨两点,白鸽先给顾维打了个电话。
“七天了,你还回不回家了?”
电话里白鸽的声音很哑,鼻音也很重,顾维以为他又喝酒了,白鸽电话里咳嗽了两声,听声音呼吸一下都很难受。
“感冒了?”顾维问他。
“昂,可能是有一点儿感冒,老林上周就开始咳嗽,把我也给传染了。”
那是顾维认识白鸽那么多年,白鸽第二次生病。
顾维半小时之后回去的,给白鸽带了药,白鸽没跟那年淋雨的时候一样抗拒吃药,乖乖张了嘴。
感冒胶囊噎嗓子眼儿,白鸽用拳头在胸口上捶了几下,又喝了两口水才把胶囊冲下去。
两个人睡觉还是背对着背,天都快亮了,白鸽才翻了个身,挪到顾维身边,手往顾维腰上一搭,腿也压着顾维的腿,双手双脚紧紧搂着顾维,好像怕顾维会跑,眼睛贴着顾维肩膀蹭了蹭,闷声闷气说:“无情,不结婚就不结婚,家也不知道回。”
白鸽没再喝过酒,求婚的小插曲,后来谁也没再提过。
以前总是白鸽从顾维身后抱着他,现在是顾维从身后抱着一直不醒的白鸽。
顾维现在再想起白鸽求婚被他拒绝后,一个人低头吃蛋糕,手指拨弄玫瑰花,还有“困”出来的眼泪,心脏就跟千万把刀子在捅他一样疼。
后来的那七天,白鸽是怎么过的?
晚上会整宿整宿失眠睡不着,担心他可能真的不回家了。
白鸽应该也想过放手吧,可他还是舍不得,夜里给他打那通电话之前,他可能失眠了大半夜,又纠结了多长时间才把电话打出去的?
电话接通的时候,白鸽是不是担心他不光不愿意跟他结婚,可能还不想回家。
那次之后的这么多年,白鸽又是怎么消化他的冷漠,怎么安顿自己的感情,怎么摆正他们只是床上关系这个定义的?
只要想一下,顾维的心口就被狠狠凿一下,后来都快把他凿碎了,只能更用力搂着白鸽,闻着白鸽身上的味道慢慢缓解一下。
“白鸽,想把时间倒回去的是我,如果能重来……”
顾维知道,时间倒不回去,他跟白鸽也不能重来,他的白鸽还不醒呢。
“你以前总说,这些年你一直拽着我不松手,其实是我一直在用自己的病跟非你不可的理由在麻痹自己,是我在拽着你。”
“你跟我在一起的这些年,一定有很多像这样心脏都疼得快碎了的时候吧,你疼,你生我气,所以不愿意回来,是不是?”
顾维小心翼翼,亲着白鸽后颈肉:“是不是我那天说的话吓到你了,我买房子的时候,是真想把你绑起来,我说你不醒,就让你躺在我床上一辈子,我也是真的那么想的,我不想放开你,但我也不舍得你就一直这么躺下去。”
“白鸽,别害怕了,我跟你说着玩儿呢,我不绑你,也不关你,你醒醒,醒了之后去过你自己真正想过的痛快日子。”
顾维抱着白鸽,眼泪忍不住,往下一滚就浸湿了白鸽的后颈跟肩膀:“手术前你说累了,想跟我分开,只要你醒过来,我愿意放开你,白鸽,回来吧,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鸽子明天醒(本来今晚想写到白鸽醒的,实在是太长了,明天一定)
第37章 白鸽醒了
白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他做了个很长很模糊又很空的梦,好像掉进了一片发白的虚空世界里,他被困住了。
那个世界是瘫痪的,只有他自己,没有方向,没有尽头,就像是雪原崩塌了一样,时间也被定了格,他的意识不完整,被切成了一块一块的碎片,拼不起来完整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能听见一点儿声音,但是那些声音都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还隔着很厚很厚的无形屏障,穿到他耳朵里的时候已经被削了好几层,模模糊糊,断断续续连不成线。
像几十年前坏了的老式电视机刺啦刺啦冒雪花,中间偶尔蹦出来几个一闪就灭的画面,能听出个一两声来。
白鸽不想去想那些声音,但是那些声音一直都不停,好像有什么执念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些声音被削掉的部分变少了,白鸽听着很熟悉,他把那些断断续续的声音穿了很久才勉强连起来。
后来他听出来了,是顾维在叫他。
顾维让他回来,回来是回哪儿去?
白鸽找不到回去的路,准确地说,是没有路能让他走,四周都是空白的。
他迷路了。
白鸽不光听到了顾维的声音,他还听见了雨声,鼻子里有土腥味儿,还有顾维身上的味道。
顾维还在跟他说话,白鸽想找到顾维,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摸四处找。
一开始他没意识,困在那片发空的世界里没有感觉,但是自从听到顾维的声音之后,白鸽只觉得很害怕,他想逃走,想找到顾维,他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