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羽衣仙子(19)CP
“我没有。”
“你就有。”
“我没不理你吧。”
“你嘴上理了,心里没理。”
说完这句,谈意惟也觉得这对话有点像小情侣闹别扭,赶紧清清嗓子,重新说: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嘛,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一直不理我的话,我很难受的。”
阮钺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辩解什么,但终于没说出口,他移开视线,怎么都不接茬了。
谈意惟知道,阮钺从小就是这样,关心人的事不少做,但流露感情的话绝对不说,什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永远站你这边”之类的,小时候的谈意惟倒是没少讲,但阮钺从来都不作回应,最多也就是点点头。
可能是一直以来,畸形的家庭教育还是对他产生了一定影响,让他将柔软的感情视为耻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暴露一丝软弱的可能。
谈意惟试图沟通无效,只好悻悻地闭上嘴巴。
叫到号之后,做了一系列检查,医生和颜悦色,让他们放宽心,说奥运冠军还有得哮喘的呢,控制好了完全不会影响生活。
这种安慰对谈意惟还比较有效,但阮钺一直拧着眉没说话,到走出医院的时候还在拿着肺功能检查的结果在研究。
又走了几步,他对谈意惟说:“期中的体测你不要参加了,我去帮你请假。”
因为有哮喘,谈意惟这学期的的体育课选的是太极剑,既能强身健体,又不会剧烈运动,但大学生体测又有跳远,又有1000米长跑,阮钺担心他会吃不消。
谈意惟还在跟他生气,忿忿地嘟囔了一句:“有什么不能参加的,人家得哮喘还参加奥运呢。”
阮钺停住了脚步,问:“他们有专业医疗团队,你有吗?”
谈意惟怂了,缩了缩脖子,说:“哦……那,那听你的吧。”
他其实也并不太想因为有哮喘这件事,被划归到“特殊人群”中去,而且这段时间病情还算稳定,总觉得只要提前吸了药,申请免测的必要性并不大。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病曾经吓到过阮钺,在这件事情上,阮钺应该不会做出让步。
感受到了这份关心,他又变得有点高兴起来。
阮钺拿着《免予执行<国家学生体质健康标准>申请表》和病历去找谈意惟的辅导员申请免测的时候,辅导员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谈意惟朋友?他怎么不自己来申请?”
阮钺面不改色回答:“他今天去医院了。”
因为之前军训的事,辅导员知道谈意惟有哮喘,没多看这些材料就收下了,而阮钺刚要走出办公室,又被辅导员叫住。
“下次有什么事,让他亲自来办。”辅导员这样说。
阮钺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抬步走了出去。
自从上次被人误会自己是在和谈意惟谈恋爱,阮钺对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进行过一番深刻的反思。
同进同出,太亲密;混洗内裤,太暧昧;大包大揽地,越俎代庖地替谈意惟做决定,太没有边界感。
被艺术学院的辅导员提醒之后,他更觉得自己问题很大,可能是从小就一直将谈意惟的事看作是自己的事,到现在还是会习以为常地按照自己的判断去干涉谈意惟的日常生活。
但如今,谈意惟也成年了,自己的这些干涉好像是显得有点太没分寸感了。
毕竟,谈意惟不是他的“所有物”,两个人也绝不可能有比朋友更进一步的关系。
为了让这段友谊能够更健康、更长久地维持下去,他需不需要做出更多的改变,来修正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呢?
第13章 行为艺术
谈意惟这学期有一门选修课,叫行为艺术学。
按照任课教师的要求,选课的学生需要在期末之前,以任意形式发表一次行为艺术作品,拍摄下影像记录,并附上5000字的创作说明作为结课作业。
谈意惟对这门课很感兴趣,每一节都认真听了,老师在课上讲了国内外很多行为艺术的案例,大部分都极其离经叛道,他感觉特别新鲜,以前在县城的见识太少,学画画就老是躲在画室搞应试美术,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没有得到实现的机会。
他的感情本来就特别丰富,表达欲也旺盛,读大学这几个月来,又接触到了更多“搞艺术”的方式,常常会觉得很兴奋,创作的冲动高涨,就算是课程作业,也特别愿意费心思去做。
但在构思这门课的结课作业时,他首先有所顾虑的是怎么才能不露脸地完成表演。
行为艺术是由行为本身表达艺术家的观念,用身体作为艺术创作的材料,在想到自己身体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羞耻,而反过来思考会产生这种反应的深层原因,他觉得外貌、以及他人对待自己外貌的态度,是会导致羞耻的重要因素。
身体的外部,尤其是面容,因为常常暴露在外,能够被观看,就会不可避免地被评判、被依据时兴的审美划成三六九等,从而对主体的日常生活产生影响。
这种影响可大可小,但在自己身上,就是几乎难以负担的沉重。
既然身体外部的美丑会导致不同的境遇,那么如果每个人都将内外倒换,顶着身体的“里子”行动、生活,是不是就能够泯灭由外貌带来的种种差别对待,达到某种程度的局部的平等?
他决定给自己的作业命名为“身体内部”,具体形式是制作一件包裹全身的衣服,做成身体内面的样子,再穿上它绕校园走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