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羽衣仙子(57)CP
迟映鹤闻言,自然又回了些“您福厚寿高”之类的宽慰的话,然后目送着老头转身离开。
然后,转过脸对谈意惟说:“别太拘谨,多和前辈打打招呼,换换名片加加微信什么的。”
谈意惟是刚入行的新人,在开幕式上,主办方并没有安排他致辞或者与其他嘉宾对谈,只请他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讲了几句自己作品的内涵和理念。
虽然他全程都戴着口罩,还是明显地得到了媒体朋友们的偏爱,长枪短炮地一个劲对着他拍。
这次展览的主题是“爱,生命与自由”,有点老生常谈的老套、俗气,却也是为人类所关心的基本课题。
谈意惟这次参展的作品叫“爱·本能”,是个沉浸式互动装置,同时结合了视觉、触觉和声效,在四面是Led屏幕的房间中央用金属支架托起一颗结构精巧的心脏,当观众将手贴在心脏上,房间内会出现令人舒适的灯光、音乐,伴随阵阵愉快的笑声、动情的呼吸,但如果完全将心脏遮蔽在掌心之中,声效和氛围就会变得恐怖起来,甚至会发出惊恐的尖叫。
爱是人的本能,抗拒过于沉重的爱也是人的本能,谈意惟希望自己的爱是一种轻盈的东西,不会对所爱的人造成难以承受的负担。
他强作镇定地介绍完,重新在嘉宾席上落座,心里还在想刚才阮钺牵他手的事情。
开幕式结束,终于歇下来的迟映鹤来找谈意惟,说晚上大家要去酒吧小聚,算是个小小的庆祝,想叫谈意惟也一起去,多多认识认识来参展的同行。
酒吧,谈意惟从来没去过,对那种地方也只有一种模糊的五光十色的想象。
他知道,迟映鹤是在为他的前途铺路,要带他进入这个圈子,但对于这种强度的社交活动,他还是有点发怵,下意识就在想理由推脱。
正犹豫着,阮钺从观众席逐渐涌向出口的人群中逆流而上,来到他身边,又很自然地牵住了他。
“要去哪儿?我陪你。”阮钺说。
迟映鹤的视线从两人交缠的手,再移向阮钺的脸、谈意惟的脸,他很有教养,没有当场问出“你们两个什么情况”这样的话,只是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可以一起去,但要保证不能冲动,要讲礼貌,尽量不要冒犯别人。”
阮钺在手里捻着谈意惟的指尖,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他垂下视线对迟映鹤说:“不用你说,我比你更希望他好。”
谈意惟脸红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捏在掌心的右手,心里乱七八糟,想着“好暧昧”“难道不觉得恶心了吗”,他偷偷地仰头看阮钺,阮钺也注视着他,两人牵着手站在一起,实在是很像一对已经在一起好几年的情侣,是不必言说就自然产生浪漫氛围的那种相称相配。
迟映鹤在旁边看着,忽然觉得这画面特别刺眼,他移开视线,继续交代道:
“酒吧地址一会发你,去之前随便吃点什么垫垫,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今天可能要到很晚才结束。”
讲完,艺术家先生就独自匆匆地走开了。
看着人走远了,阮钺才松开手,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心的汗,谈意惟愣愣地看他一眼,才意识到,刚才那种亲密的姿态好像是做给别人看的,可能是阮钺在这种场合里用来保护自己不被其他男人觊觎的一种方式。
他的小脑瓜转得很快,阮钺既然能接受用这种“假装情侣”的方式保护自己,那是不是其实恐同的症状也有所减轻了,最起码在心理上已经可以接受被认作同性恋的误会。
好像不是完全不能治好,谈意惟有点兴奋起来,他拉住阮钺,真情实意地讲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阮钺带着他往出口走,想给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摘掉口罩透气,他笑嘻嘻地没再说话,亦步亦趋地跟着阮钺,去展馆门口的咖啡店买了52一杯的草莓气泡水、蓝莓贝果面包,然后沿着栽满泡桐树的大路边走边吃,边吃边傻乐。
到夜幕降临,两人如约来到“黑特酒吧”,按着迟映鹤给的包厢名找到了地方,刚一拉开包厢门,一个戴着舞狮头的东西猛地窜到眼前,吓得谈意惟向后仰倒,差点摔了一跤。
满室快活的笑声响起,谈意惟被阮钺扶着勉强站直了,尴尬地按紧了脸上的口罩。
今天晚上,上了年纪的老艺术家都没来,到场的基本上是中青年。一群搞艺术的人聚在一起,酒吧又更容易叫人解放天性,白天端着架子装成大人的架势都被丢开,有几个酒蒙子才刚到没多久,已经喝得开始打起了醉拳。
谈意惟和阮钺走进门来,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敲桌子的敲桌子,作猿猴状欢呼的作猿猴状欢呼,有个三十多岁的娃娃脸男青年从沙发上一跃而下,随手拈了一杯白酒来敬谈意惟,嘴里说着:
“小谈同学真是年少有为,才读大二就能参加大展,庆祝庆祝,我敬您一杯——”
说着,他将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用热辣辣的眼神盯准谈意惟,疯狂明示对方也要把一杯白酒全部喝光。
谈意惟举着被硬塞过来的酒杯,窘得脸都红了,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连推脱的漂亮话也说不出口,阮钺看他实在应付不来,还是站出来打圆场,说“谈意惟酒精过敏,我来替他,您跟我喝就成。”
阮钺在家的时候没少被阮嵩灌酒,老家当地的白酒,超市里最便宜的劣质啤酒,都是阮嵩用来增强儿子“男子气概”的道具,他拿过谈意惟手里的杯子,礼貌地对着娃娃脸做了个碰杯的动作,然后仰头喝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