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不假(11)
婚礼前一晚,李莱尔睡不着。
她整个人躺成十字栽在酒店的床上。
周家如今的住宅不在本市,为了方便,新娘及其家属都住在酒店里。如此安排,明早的接亲敬茶仪式自然都一概节省,只剩下婚礼环节。
在朱澜嘴里得知这一消息后,李莱尔紧绷的神经久违地感到一丝松懈。
即使一个人的性格在某段时间内是稳定不变的,但李莱尔也无法预料,周已晴对每个人所展示出来的社交形象是否一致。
这样看来,明天只需要应对没见过面的时荣及其父母。
至于时崇,他暂时还不会傻到直接拆穿自己。
突然柜子里传来震动,李莱尔翻个身到床头。
这只手机是朱澜特别交付给李莱尔的。
打开手机一看,屏幕显示有个未备注的电话号码已经拨打了三次,李莱尔没贸然接通。
朱澜只是简单地给她介绍了周家的一些基本情况,其他领域李莱尔仍然对此未知。
她打算等结婚去到周家再看看情况。
周已晴在周家产业有一定的职称,自创了一个小众的刺绣服饰品牌,但周家现在转型女士休闲服装,因此这个品牌在整个企业内部没有多大的发展空间,资金扶持的关照也相对较少。
周已晴出走的这几天,朱澜对外表示她的手机丢失,并在公司内部公开了一个新的联系方式,也就是李莱尔手上的这部手机。
李莱尔将朱澜给的手机关机,然后从枕头下面掏出自己平时用的通讯机,拨号给一个被标注为“阿香”的用户。
她迅速爬下床,将手机紧挨到耳朵,赤脚站在雪白的毛毯上,透过玻璃窗户往下望。
来往的车辆狭小如蚁,头挨头尾接尾,外面灯火通明。
离开绣坊有几天了,她格外担心那边的情况。
手机喇叭来回唱了两趟《花开的时候你就来看我》,李莱尔终于听到熟悉的埋怨。
“你他妈下次别让我再帮你撒谎了。”
“好阿香,我爸没问什么吧。”李莱尔知道阿香从不吃硬,最吃自己这一套。
“他差点要过去找你了,你那边的事到底要忙多久?”
李莱尔望着灯火通红的高速轨道,手指在窗上来来回回地画圈,“三个月。绣坊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那几个岁数已经上来的老绣工还在。勉强维持吧。”
阿香话说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走后我听到风声,首都的电视台有个非遗宣传活动,要来西门街拍点东西。”
“好。那你帮我留意一下。”原本困意袭来,李莱尔听到消息后整个人窜起精神。
挂了电话,她立马在网络上搜索相关信息。
夜深了,她又有了新的计划。
对比这两天的工作计划,时崇今明两天内的工作量早已完成。
然而时针指向晚上十点钟时,整层楼早已熄灯。只有他的办公室还亮着。
秘书今晚要蹲点观看每周的大师占运。
为了办公室少一个人碍眼,时崇顺势打发他回去。
走之前,顺利完成八小时工作时长的秘书贴心叮嘱上司早点休息,毕竟明天还有参加弟弟婚礼的私人行程,今晚却突然要加后天的班,虽然领导平时也是把加班当饭吃这个德行,但这实在是有点超乎寻常。
出于对上司的身心关照,更出自对自己工资水平的保障,秘书再次主动跨过雷池,“刚刚时荣先生没对您产生影响吧。”
“没事。”
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对着电脑,给员工新交上来的策划方案细节挑错,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映照在方框眼镜上。
结婚前一天晚上,时荣专门来到时崇办公室发脾气。
当初安排联姻的时候他自己不拒绝,等到结婚的前一天又来自己面前吵架。
很难想象李莱尔结婚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想到这,时崇摘下眼睛扔到桌子上,用手来回按摩眼眶,对着秘书说,“有什么可以解除烦闷吗?”
秘书思考一两秒后,徐徐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几只小孩的真知棒,在时崇面前摊开手心。
“有柠檬口味的吗”时崇问道。
“没有。”秘书从里面掏出一只黄色包装的,递给时崇,“有橙子味的。”
时崇撕开纸壳将糖果塞进嘴,一边的腮帮子鼓起,正浸泡在糖果的甜蜜时,候客沙发上手机铃声响起。
这不是自己的手机。
时崇从办公椅上站起来,福至心灵般走到沙发边,推开抱枕,果然看见正在震动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昵称是‘Darling’。
他突然想起时荣跟自己吵架时候的样子,满脸通红,反复强调自己不愿娶一个不爱的人,埋怨自己当初就这么将联姻的责任推卸给他,两个人对垒到高潮,时荣把自己的手机摔到沙发上。
他正奇怪这突如其来的反悔。
原来渊源在这里。
橙子味的真知棒被咬碎,流出甜到上头的糖心。
一个计划很快在时崇脑海里形成。
然而婚礼已经蹿成一锅粥。
朱澜穿着定制的高档礼服,酒红色美甲掐得她手心通红,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打电话安顿到达婚礼现场的其他贵宾。周已晴的便宜父亲周高峯正在接受时家的解释。
距离婚礼还有一个小时,新郎却迟迟没来现场。据时家所说,时荣突然失踪,电话也迟迟打不通。
这其中的真假无人能证实。
能够从这场婚姻获利的人都在为之焦灼。
化妆间内的今日女主还在接受最后的检查。没有人忍心告诉她新郎消失这一残酷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