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不假(30)
“不想做作业。”宁宁这么说。
因为不想做作业才一个人在院子里面溜达,所以才遇见这么晚回来的李莱尔。
李莱尔像骗小孩喝中药似的,“先写点简单的,从抄写作业开始做起好吗?”
宁宁认命地把英语课本的书角拉过来,拾起安静躺在旁边的圆珠笔一个一个字母地抄写起来。
她现在是六年级,很快要小升初了。
老师最近正在进行知识的整合复习,刚好温习到课本后面附录的英文单词的过去形式。
lie、lay、lain
lie、lay、lain
lie、lay、lain
……
为了熟记方便,老师让学生将三种形式的单词串在一起记住,最后还多余补充了个知识点。宁宁恰巧在老师讲到额外补充的地方时,突然走神了,想要找同学补充笔记下课后又立马忘记这回事。
直到现在抄写到这,她才回过神来。
lie 的名词形式是什么?她支起圆圆的脑袋看向坐在她旁边的李莱尔。
李莱尔已经疲惫到不停地打呵欠了。
宁宁用带了笔帽的那头轻轻地戳了戳李莱尔的手臂。
“嗯?”
“已晴姐姐,lie 的名词形式是什么?”
已经脱离大学教育体系有一段时间的李莱尔,认真翻阅脑海里为数不多还留存下来的知识。
灵光一现后,她接过宁宁手中的笔,唰唰在纸张上写下几个英文字母。
liar。
“是这个吧。”李莱尔用笔指了指。
“嗯嗯。”宁宁看了之后,疑惑停滞在脸上,“这要怎么读?”
李莱尔一下子没想起来,打开翻译软件搜索了一下,点开单词旁边的小喇叭图标,机器人朗读的声音传了出来。
Liar。
宁宁跟着读了一遍后,还想知道单词的中文意思,她偏过头看李莱尔的手机。
“原来是骗子、说谎者的意思。”
*
“那这就是爱了。”
秘书的话还在耳边萦绕,时崇受不住直接抱怨了句‘别吵了’,抱着方向盘的司机一脸疑惑地扭过头来说,“我没说话呀。”
时崇颔首以示自己听错了。
脑子很乱的时候,他会学着李莱尔把头偏向窗外。
之前两个人早上一起通勤,他们俩坐在后驾驶位的两端,像天平的两端,砝码盘上面的东西重量一致,衡器的左右臂长一样。
是刚刚好平衡的关系。
在家里、在需要一起出席的公共场合,他们是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
恩爱夫妻是只能看到‘恩’,爱在后面被藏起来的意思。
不远不近,离陌生的程度要更深一点,但也远远达不到亲密。
这就是他一直期待的情感模式。
刚刚还是上面俯瞰风景的旁观者,一下子时崇自己也沦为风景里面渺小的那一部分。
下了车,快步踏进来过很多次的酒吧,坐在固定的位置。
时崇就是这样的人,喜欢一成不变的事物,稳定的掌控感才让他感到安全。
假如身边换了个人和他成为夫妻,他反倒会觉得不习惯。
父母离婚后,又各自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尤其是父亲,为了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和现在的后母结婚,他们也是联姻而来,不也照样生活如常。
有感情没感情,都一样。
他和李莱尔正如父亲和后母。两个人就靠浅浅的一层利益维持,她贪图钱财,他又不愿局面失序。
假如真正的周已晴回来了,也不过是顶替李莱尔现在的位置,他也一定能很快习惯。
少爷还没来,他盯着手腕上的江诗丹顿,机械表贴近腕骨的位置,连秒针走过的每一秒带来的震动,他都能感受得到。
他开始预想没有李莱尔的生活了。
简直不要太过美妙。
不用再打地铺,可以睡到松软的床上;半夜不用特别留意李莱尔有没有蹬被子;没有人总是阴阳怪气地顶撞自己,自己还要为顶不上嘴而生气……
他好期待这样的一天赶紧来到。
皮鞋摩擦地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少爷优哉游哉地带着一推车上等品质的红酒过来。
“周已晴在哪?你在哪见到她?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崇化身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豌豆射手,连珠炮似地发射问题。
“什么周已晴?我没见过。周已晴不是已经和你结婚了吗?”少爷瞪大双眼,露出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表情。
“那你在电话里面说你见到了周已晴?”
“我不这么说,你会出来陪我玩吗?”
时崇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神经病。”
“你别走呀?难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去见。”
“当然。”时崇十分笃定。
第18章 分离恐惧症
宁宁已经写完了所有习题,爸爸妈妈还没回来。
墙上的钟已经走到 10 点,是该睡觉的时间点了。明天还要六点起床。
她很早就一个人学会独立睡觉了,却总是睡不安慰,半夜总是会做噩梦吓醒。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她年龄太小,也吃不了助眠药物。被父母带去看了几次都没效果,大家索性都不把它当回事了。
按照往常那样刷牙洗脸,临睡前,她滑动爸妈特意给她配置的电话手表,拨打了几个电话过去。都没接通,最后一次甚至直接挂断。妈妈立马发了消息过来,她躲在被窝里看,小小的四方形框框里,妈妈说她要再晚一点才回来,她用双手将讯息拉大又缩小。
妈妈好像忘了,她已经好几天都这么说了。
宁宁每次睡觉前会特意让门开着,等待爸爸妈妈用咣当咣当的钥匙打开门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