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心渡世(221)
昏暗的烛光下,银铃般的声音间杂着,大漠的粗狂。酒倒了第二盏时,女人的手腕被紧紧抓住,修长的手与这风沙相比,格外刺眼。
那是男子的手,可好看的有些女气。若非要说东风与鹤渡二人,谁的手更好看,大抵是东风的手更为修长,鹤渡的手更为玉润罢了。
“老板娘这酒倒的有些满了。”东风的声音低沉了些,眸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酒杯,吐出来的字倒是分明。
“是吗?那对不起郎君了。不如我这店里的酒郎君随意挑,当是我漠娘赔罪了,”她头上戴着一朵玫瑰花,极艳,似乎还带着露水。
但这大漠里,未免诡异了些。东风随和的抿了酒,“就这个,送一坛去厢房。”
他似乎是对酒没什么偏好,也没有说住处,就上了楼去找鹤渡。身后的女子拿着酒盏,手滑了一下,丁里咣当碎了一地。
半夜的时候,突然就听见了敲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什么事?”鹤渡打着哈欠开了门,门外空无一人,连鬼影子都没有。
他上上下下晃了一圈,除了窗外的风沙,整个酒肆,安静的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酒肆收拾的倒也不是那么干净利落,他甚至在桌角,看见了经年的尘灰。
下午随东风来时,这里是有人的。如此说来,只怕是那时看见的,皆不是普通人。鹤渡不敢打草惊蛇,只从各个厢房路过,嗅到了死气。
他回了房间,东风已然醒了。
“发现了?”他问的自然,似乎是早有察觉。
“嗯,我那么懒的人,你直接告诉我便好。非要害我跑一趟,可有报酬?”鹤渡嬉皮笑脸的伸手,换来的自然是一计冷眼。不过他早就习惯了,懒散的躺到床上。
“敲门声不是你,弄醒我的才是你吧。”鹤渡嘟囔道。
一张黑金箔落到鹤渡眼前,他恨恨的接过。那金箔竟自燃起来,照的一室亮堂。“你故意的吧。”
“你该看到了,这下面真的有阴气。”金箔自燃的时候,地面涌动着一层模糊的光,像是淡淡的黑气,带着咒怨的感觉。
这家酒肆,与其说来往的是过客,不如说是心有不甘的故去的鬼的还魂巢。
“下去看看就是了,可惜了那老板娘,我白日看着,这大漠风烟里难得的绝色。她虽媚而娇,可终究不是风尘里滚出来的,就少了风尘气。”
有些惋惜的轻叹一声,待着晨钟敲响的那一刻。昏昏沉沉的困意,像是开了闸。他突然觉得自己置身在一条绵延的古道,找不到尽头。
他的白袍似乎永远不得风沙眷顾,干净如洗。眸色越发的深沉,像是染了墨,他看见一点点血光,在这空旷无垠的大漠里蔓延。
然后红棺升起,血色玫瑰绽放。他看见他躺在巨大的棺木里,等待死亡,窒息感压迫着每一寸呼吸,他极力的挣扎,视线只能穿过那密密麻麻的棺木看向虚无。
他,要死了吗?
“东风,醒醒,我找到位置了。”鹤渡殷切的声音传过来,他从梦
境中醒来,眼底一片血红。入目的血色,让他分不清现实,又一张金箔纸点燃,他手指轻点,幻化符咒。
鹤渡眉头挑起来,莫非是受了这阴气的干扰。他拿出玉箫缓缓吹奏,随着旋律渐渐入心,东风的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位置在哪儿?”他方才的慌乱尽蜕,看着鹤渡启唇追问。
鹤渡指了指空中的符咒,拍了拍心口,“你先撤了那符,我再告诉你,不然我命没了谁给你卖命。”
东风挥手撤去符咒,“方才是意外。”
鹤渡撇了撇嘴,“算了,本公子不和你计较,那个入口,在老板娘闺房里。要不你去探探?”
东风面色沉了些,他素来不喜欢应付。他挑眉看了下房间,手随意的落在了油纸伞处,“今日天气不错,适合出游,不如一起?”
鹤渡连连摆手,他怎会不知这伞是伏魔伞,若是东风有意动他,他只怕早就粉身碎骨了,“行吧,我还是更好美色。这美人,只能本公子独享了。”
第192章 大漠血棺(二)
那白日里生得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君,一把折扇轻摇,纤长的玉手抬起,叩响了朱楼。
“漠娘,可有醉销魂,这儿的酒可不够烈呢,”鹤渡瞧着那门内的女子,桃花眼微睨。
染了酒意的眸子越发多了几分风流,他就那么看着,等着一个满意的答复。
漠娘拢了拢肩上的狐狸毛,绒绒的软软的,她倚着门,漫不经心的摆弄着如墨的发丝。
“公子若是瞧不上何必为难奴家,不过可惜了,漠娘这儿可没什么醉销魂能让公子展颜。”
她似乎有些懊恼,手轻轻抚上鹤渡的下颌。她的身量比鹤渡低了那么一点,踮脚触碰的温柔,似乎让她心情愉悦起来。
她的唇角弯了起来,玫瑰花的馨香透过那风,环绕在鹤渡的耳畔。他似乎被这馨香包裹着,缠绕着,眼神越发迷离。
“公子,可是醉了?”漠娘妩媚的声音落下,裹了蜜的糖格外诱惑,那少年郎君眼底,涌动着她的一颦一笑。
“莫娘,可愿与我同醉。”他温润的声音似乎是那月色,飘忽的不知归处。那女子笑了一下,“呵呵。”
“公子,奴家有些醉了呢。”
鹤渡伸手揉了揉头,他头晕目眩的厉害,那女子已然看不清样貌。可他心底的人越发清晰。
“莫娘,你为何负约。”他心中千年的结,总归到了结束的时候。若是不问,他亦不肯沉沦在这镜花水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