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无限流](105)
哪有东西既是人又是怪物的呢?
戚檐终于对文侪原身的身份给出了定解——
文侪的原身,是并不存在于世的虚拟人物。
他是钱柏与董枝共同的理想人物的化身。
***
戚檐出去时把红木门关紧了,只立在洞下边,拢手喊文侪来拉他上去。
文侪坐得双腿发麻,这会儿颤颤巍巍地扶着墙过来,每走一步身子都像是被电着似的微微发抖。
他略微俯身,伸手拉人,只是那洞着实难爬,末了还是文侪给他送了几个小酒罐子垫脚,才把那笑眯眯的戚檐拉了上来。
戚檐这回还算是利落,离开酒窖时他抛着那从塑料袋里取出的铁球,很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尽。
***
二人走进客堂时,那祝叶已在高喊戚檐的名字。
他知道,是梁桉到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洗净了红门一角,那儿很快便探出个颇为俊美的脑袋,尖耳朵的万人迷一经露面便赢得满堂喝彩。
戚檐倚着漆作朱红色的围栏,立于二楼往下看。他将手置于心口,那扑通跳动的心脏叫他觉着尤为不真切。然而那有如陷入爱情的憧憬情愫在戚檐脑海里打了个急转弯,火速拐入了死敌行列。
“钱柏这是有多恨啊。”
戚檐喃喃自语,他瞥向一旁,只见文侪还在补笔记,飞速滑动的圆珠笔在日记本上留下清晰齐整的字迹。
戚檐掰回自个那仿若向日葵追着太阳转的脑袋,想不明白自己的视线怎么总不由自主地绕着文侪转?
“向日葵……”
戚檐咂摸着那念头,忽而又看向了文侪白扑扑又带点粉肉的狐耳,便装着无意识地搓了一把,赶在文侪挥拳头前先把话给说了。
“梁桉!”戚檐将双手合在口边,朝楼下喧哗怪物群喊了一声。
那举止极其绅士的怪物闻声走至栏杆下,仰起脑袋瞧戚檐。他满头白发如碎银熠熠,海风穿梭于他的发间,却不叫他显露半分的狼狈,他微笑着看向戚檐:
“您好,您是在喊我吗?”
戚檐在心底骂了一声:靠,钱柏心动得要昏了。
他觉得呼吸困难,有种想要从二楼一跃而下的冲动。他想跪在地上跪拜那人儿,想得几乎要发疯。
可戚檐转念又想,钱柏不知是对梁桉有多恨才会变作这般。若是情感未曾颠倒转化,钱柏此刻怕都要操纵他的身子,跳下去掐住梁桉的颈子。
爱慕之心昭然若揭,杀人之意藏形匿影。
戚檐觉得打心底犯恶心,于是将那双含情的眼转向了那只白狐狸。奈何那狐狸正埋头写字,并不搭理他,他只好又看向了梁桉。
“送你个东西。”
戚檐勾唇笑起来,他夺得了自个身体的主导权,纵使钱柏好似在竭力要他停下动作,他仍旧慢条斯理地从黑袍的口袋里掏出那从酒窖里获得的铁球,继而抛了过去。
他将东西往楼下扔时,见周遭怪物们都一脸茫然,本已做好了一无所获的打算,哪曾想梁桉陡然色变,一对浓眉紧紧压住了他深邃的眼。
他觉着那人全黑的眼珠子活像一潭黑水,愈是要往内看,愈是让人觉得要陷入其中,几近窒息。
“你为何拿着我爸?!!!”
满面通红的梁桉开始不顾形象地怒吼,他歇斯底里地喊叫,喊得祝叶震悚,项桐惊愕,戚檐却在这时笑了起来。
黑球是梁桉他爸啊?
不错,又有新线索了。
“这不过是个铁球,怎么就是你爸了?”戚檐盯着梁桉颤抖的唇,步步紧逼。
梁桉正欲说些什么,没成想那祝叶却慌忙挡到了梁桉身前。
“戚檐,你不该这样。”祝叶透明的瞳子闪了闪,里头沁入了好些血色。
“我非这样做不可。”戚檐平静地回答,脸上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斜眼瞥了文侪,只看见那狐狸在笔记本上迅速写下:【祝叶——极度偏袒与维护梁桉】。
戚檐本还想看看梁桉和祝叶的态度,可在下一秒,怪物群便霍地散了开来。
那紧紧将铁球抱在怀里的梁桉只是怔怔看着祝叶,而祝叶盯着戚檐,机械地说:
“晚上记得来参加欢迎宴,晚上记得来参加欢迎宴,晚上记得来……晚上……”
***
欢迎宴如期举办,那梁桉又似没事人般任由狂热的怪物们将他围在中心。他面上挂着温柔的淡笑,眼睛不曾挪向戚檐亦或者祝叶。
其实说实在的,戚檐觉得那梁桉从未将任何一人放在眼里。他黑黢黢的眼珠里始终幽深一片,看不着半点光亮。眼球面更是有如贴了磨砂膜一般,根本无法倒映他人的身影。
屋外雷震风啸,巨浪拍岸;屋内众人把盏高呼步步高升,庆贺梁桉入住。
步步高升,步步高升。
是要升到哪儿去呢?
戚檐实在喝不下那些黄澄澄的液体,奈何现在起身离开太过瞩目,唯能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扫视周遭。
他上一局所见的欢迎宴同现在这局相差无几,宴中人大致分作了两波,一波人围着梁桉,另一波人则围在一圆桌前欣赏一副画作。
那是一副尤其古怪的人物画。
画中两个从穿着到相貌都一模一样的男人面对面站着,脸上各自挂着夸张咧大的嘴。
他撞了撞文侪,笑问:“你觉得那画指什么?”
“……双面人服务生?”文侪说。
戚檐闻言满意地笑了。
第一局时,他也是那样认为的,那画浓烈怪诞的画风与略显厚重的笔触叫他错以为那是双面人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