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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实况代理人[无限流](54)

作者: 花半拆 阅读记录

恐怕是因他已有些不清醒的缘故,他仍旧觉得有人在没完没了地追赶他。在终于瞧见裴宁那一扇禁闭的“囍”字大窗时,他不受控地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了身。

他是忽然朝那处俯冲过去的,在距离戚檐死亡倒计时已不剩几秒之时。他,这病院里的疯医生猛然撞碎了玻璃窗,一跃而下。

碎裂的玻璃割破了他的脸,有碎片飞入了他的眼波,可他只是认命似的阖了眼,任由玻璃碎片于眼皮底下同眼球一块翻搅。

不等血自眼尾淌落,他已于轰然巨响中在地面上摔得血肉模糊。走马灯没有如期到来,倒是身旁窸窸窣窣的响动逼他费劲掀开了眼皮,他看见死前了最后一抹怪异光景。

那是院长患病的女儿荣惠,她匆忙地往这跑来,也不顾淋漓的赤红从他身下淌至了她的脚边。

荣惠的笑容很模糊,可文侪还是看见了——她将双手合十,分开复又合拢,拍了一拍、又一拍……

她扯着尖嗓咿咿呀呀地笑,口中念道:

“噫,旭日东升!”

***

“一大片红的,一大滩红的,红的,都是红的。”

“你抬头,举目皆是红的。”

————[ !!!委托成功!!!]————

【本次委托累计失败次数:4】

【解四谜:已完成】

【查清宿怨:已完成】

【还原死况:已完成】

————[阴梦裂口扩大中…]————

文侪是以跪姿出现在委托铺子外头的,那会儿薛无平正斜倚着木门嗑瓜子。

这里还在下梅雨,薛无平见他眉眼湿漉漉的,于是问他:“你哭什么?你俩都死过多少回了,还有啥可哭?”

“没哭。”

“呦呵,还嘴硬!”薛无平随意把瓜子皮抛在门槛边,说,“成啦,回来了就快些干活,拿扫帚来把地上的壳给扫了。”

文侪皱了皱鼻子,把雨水并泪水眨进了发红的眼眶。

***

戚檐拨开阴梦粘稠的窄门出来时,文侪还在外头扫瓜子皮。他见状便一身轻松地拍了文侪的肩,说:“那鬼东西就是爱刁难人。——别偷懒,快点扫啊!”

干燥的手挤压出文侪肩上衣吸饱的雨水,文侪不以为意地埋怨了声:“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些东西都给雨水黏地上了。”

“哦?这样啊……那辛苦了!”

戚檐笑了笑拔腿便走,只是他跨过门槛时又回头说:

“文大哥,快些停停,弯腰捡吧!你这样扫,扫到天明都不见得能扫干净,何况你拿人家的宝贝掉毛扫帚出去淋成这样,那只鬼一会儿铁定要逼你想法子把他那宝贝弄干了。怎么,您今晚不想睡啦?”

“你还真是贴心!”

文侪嘴上使劲地应和着,到底没抬头,只把手中发沉的扫把抓起来抖了抖。

它已经湿透了。

那不管了,接着扫。

***

那晚,文侪回去做了个梦。

梦到了从前。

***

文侪家住城中村,那地儿离学校不算近,每早搭公车,不堵车都得20分钟。可文侪还是坚持走读,因为他要省下住宿费用,还要趁着课余时间跑熟人那儿打下手,以补贴家用。

他在渭止一中做了三年的班长,但那班长职位不是他毛遂自荐得来的,而是班主任根据入学考成绩的硬性分配。

然而,他对开学第一天印象深刻的理由并非是那日就被人给强戴了官帽,而是因着开学第一天,也是他头一回去高中教务处领助学金的日子。

这所学校周边的房价不低,再加上极高的入学考难度,能考进来的贫困生少之又少。文侪原以为整个年级就他这么一个贫困生,可他听教务主任关切地问候了十余分钟,门被敲了一声,随即进来个身量很高的白净少年。

——那人叫戚檐。

“唉,住棚户区那小子就你吧?”主任推了推眼镜,盯着戚檐上下扫视,用他自以为幽默的腔调笑道,“你快来认识认识,这小子是城中村来的,咱渭止市的俩犟瘤子里孕育出来的俩蚌珠,出淤泥而不染呵!”

文侪闻言虽是面无波澜,可却如何也笑不出来。那戚檐倒是笑得爽朗,很是熟练地接过玩笑:“村里的和棚户区里的人们,大多年纪大了,老人嘛,就是倔。从前再是清荷,这会儿也该蔫了!但没办法,我们棚户区和他们城中村太讲究孝道,尊老!”

文侪对戚檐的第二个印象出来了——油嘴滑舌。

戚檐站在文侪身后一点儿,垂眼可以瞧着文侪背在身后的双手,这会,手已经被他自个给掐得红通通的了。

那人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的手看,文侪侧目时恰瞧见他的视线落处,登时觉着自己像是被扒了衣服似的难堪,便把手匆匆收了回去,还往右边不动声色挪了几步。

夏日的凉风从屋子左侧的窗户吹进里头,带着戚檐身上柔和的皂香拂过文侪的面,他皱了皱眉,觉得鼻尖有点莫名发痒。

“哎呦,孝也要分度,不能愚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好读书,来日长大了,给咱城市换新容!”

在主任呶呶不休间,文侪烦躁地捋起了耳后发卷的头发,恰这时,他听到戚檐没头没尾地轻轻说了一声“猫咪”。

莫名其妙,文侪回头瞥他,那人还真在看他。文侪面无表情地旋身回去,没给戚檐一点好脸色看。

家穷志不穷,他从不屑于在人前低眉俯首,更不逢迎谄媚,自然对戚檐那般自轻自贱、阿谀奉承者生不出半点好感。

文侪不喜欢戚檐,但是大家都喜欢戚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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