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我弄不过他(26)
蒋寄野左右看看,说其实还有条捷径。
他从一旁花坛翻出两块石头,在围墙脚跟下摞成一摞,人踩在上面,仗着身高,将手一伸就够到了围墙顶。
蒋寄野是玩过攀岩的,这点高度根本不够看,做了两个半引体试探了下牢固程度,随后手臂发力肌肉隆起,生生把自己送了上去。
蒋寄野瞧见墙后头果真如薄悬所说,是个颇为宽敞的停车场,不远还有个保安亭,多亏墙边树荫浓密,把外头情形遮了个干净。不然当众被撵下来也够丢人的。
蒋寄野稳住身体,朝墙下薄悬伸出手,示意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薄悬仰头盯着他:“还能这样。”
蒋寄野说:“你再墨迹一会,保安要过来把我当小偷抓走了——你去哪?”
但见薄悬慢慢撸起袖子,往后退走五六步,然后在蒋寄野瞠目结舌的震惊表情里,助跑起跳,就跟脚下按了俩弹簧,石块都没用得上,轻巧地踩着墙壁就攀了上来,一连串的动作跟私下里排练过多少次。
“……”
蒋寄野的心情不亚于看见林黛玉酒后倒拔垂杨柳,只觉蹲在墙头还呆呆伸着手的自己像个傻子。
蒋寄野跟着后面落了地,拍了拍手上尘土,装作不经意地问他:“练过?”
薄悬脸不红,气不喘,像被拐着弯的夸奖得不好意思,用了个很委婉的说法,“我以为青春期的男生会点三脚猫的打架功夫很正常。”
蒋寄野心说是没错,可你会的不是一点半点啊。
这操作蒋寄野只在一个马术教练身上见过,那教练大草原来的,体格强壮,是个高近两米的汉子,再疯再高大的马也能靠着一根缰绳飞身骑上去。
蒋寄野看着薄悬单薄甚至偏瘦的身形,有没法想象他和马术教练站在一起角力的场景。
躲过保安,走进通往前方剧场内部的通道,蒋寄野又想起一件事。
“你怎么知道后边围墙那有个门,以前经常来?”
薄悬说:“多来几次自然就知道了。”
蒋寄野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和避轻就重,冒出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出口之前自己先笑了:"你看可别告诉我这剧院以前是你家开的?"
薄悬也笑了:“……你要说是你家开的可信程度还更高点。”
他确实不太愿意提起,不过也不是什么说的事:“我妈她……”
这时,走廊迎面走过来两三个中年女性,发型和衣服一丝不苟,看起来极有艺术家的派头,其中一个和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停了下来。
“小悬?”女人带着一口浓重的闽南口音喊道。
第15章
薄悬也瞧见了对方正脸,一怔之后,礼貌地招呼:“刘阿姨。”
被叫做刘阿姨的女性露出惊喜的表情:“还真是你。”
两边应当是老熟人了,蒋寄野听见她上来摸着薄悬的头发絮絮道:“多少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你妈妈今天没跟你一起来,从她离开乐团就没听她的消息,她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你们住在哪?”
薄悬动了动喉咙:“她……身体好多了,前几年搬到海城去了,现在在一所高中当老师教音乐科目。”
刘阿姨愣了下,却又不怎么意外的样子:“回海城了啊?”
“是,回去好几年了。”薄悬说着,语调明显比方才流畅许多,“她工作忙,挺久没来a市了,所以一直没跟几位阿姨联系上。”
刘阿姨像欣慰又像叹息,喃喃地说:“回去好啊,都好好的就好。”
她感慨地将薄悬仔细打量一遍,这时才注意到旁边的蒋寄野,旋即一滞,眼神颇为诧异且微妙地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
蒋寄野敏锐地察觉薄悬的身体跟着紧绷了一瞬。
他心说怎么,两个男生一块听音乐剧还是太古怪了?
他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可是这通道内直来直往,除了有俩垃圾桶也没有可供他回避的地方。
刘阿姨不愧有着表演艺术家的纤细敏感心思,注意到薄悬不自在,转眼便将些微外泄的情绪收拢起来了。
随后,寒暄式地问了薄悬现如今的状况,恭喜他上了大学,临走前又邀请他有空上门做客,说家里留着很多当年他妈妈的乐谱可以转交,希望哪天还能坐在一起演奏。
不得不提,和朋友出门结果遇见长辈闲谈间透漏出家事隐私,这种情况对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来说还是挺尴尬的。
刘阿姨走后,没等薄悬开口,蒋寄野先一步说:“好了,不用解释了,阿姨以前是乐团的成员,你小时候经常跟来这边玩,所以知道围墙有个后门。”
薄悬被他一连串的抢白搞得愣了下。
他感觉好笑之余,冷不丁还有点感动:“蒋寄野,你要不要这么贴心。”
“还好。”蒋寄野谦虚地说,“这只是我众多优点里微不足道的一个。”
薄悬想了下,也没什么不能提的,老一辈之间来来回回无非就是那么些事。
他说:“我妈年轻的时候是乐团的大提琴手,在他们圈子里还算小有名气,但是遇人不淑,我爸出轨、家暴、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后来他们就离婚了,我妈一个人回到海城,现在重组有了新的家庭。”
他说得风轻云淡,几十个字概括了一个人的前半生,然而背后潜藏多少漫长岁月下的心酸和眼泪,也就只有经历过的当事人知道了。
而且,一个不好的家庭氛围给人带来的负面影响能有多深刻,蒋寄野就是再傻缺也能猜测出一部分,因为家暴的垃圾往往会将暴力行为随意地施加在身边任何弱势群体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