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旧疾难愈(33)

作者: 泉起 阅读记录

那是一种对现实世界的认可与批判,既认可社会固守的游戏规则,也认可在光明之下暗藏的龌龊,或许宣赢早已明白世界就是这样,善恶交织,良心难得,但他不屑跟对与错交替出现的世界为伍。

事物的本质大多都一言难尽,娇艳的花会枯萎腐烂,人心不古,情深不寿,所以宣赢将自己与现实世界分离开来,把喜欢的带走,搬到构建的自我世界里,藏在这里冷眼看世人曲意逢迎,看世人傀儡做戏。

“你说的不错,确实没有绝对的公平。”杨如晤收回目光,只把话说了一半。

“所以我恨的不是毫无道理。”宣赢很好地把话题转到了杨如晤精心准备的交谈里,主动权却握在了他自己手里,“贺家所有人加上你偏向贺此勤没错,但是对于被亲生母亲扔了十多年的我来说,也有恨的权利。”

聊到现在,气氛尚可,宣赢明白地给杨如晤表达了他没任何可能跟赵林雁握手言和。

经过隐约触碰到宣赢内心的诧异,杨如晤深知宣赢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打动的人,不过急于求成更不可取。

他不谈对错,玩笑宣赢一句:“牙尖嘴利。”

杨如晤不动声色地充分展现出了他想要与宣赢拉进关系的意思,一边悠闲钓鱼一边不经意地试探宣赢的口风。

比如杨如晤说当年留学合住期间,沈休不近女色,他曾以为沈休同他一样,都不知何时交了女朋友,而且还顺其自然地结了婚。

沈休的婚礼至今还未举行,订婚时杨如晤礼到人未到,许多事情自然不知。宣赢敏感至极,明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对他吐露实言:“任玥跟沈休小时候就认识。”

说完宣赢微笑着挑衅,说沈休竟然没告诉过你?你在他心里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类的言辞交锋填满了整个下午,杨如晤攻守兼备,宣赢不分对错全数反唇相讥,每当这时杨如晤总是不在意地笑笑,然后自然地转到下个话题。

宣赢在由杨如晤主导的交谈里问了他一个问题:“谁给你起的名字?如晤。”

杨如晤有些意外,随即想到宣赢只是在问名字的由来,而不是刻意去掉姓名在唤他。

当时风有些大,宣赢攥袖口攥的太近,衣服领口被扯下去几分,饱受寒风侵蚀的皮肤上一层青白,脖筋绷起,细看似乎还在颤抖。

杨如晤一直没带眼镜,从桌子上抽了一支香烟出来,点燃后用手夹着示意了下宣赢脖颈处:“是你皮肤太敏感,还是程愿总挑一个地方抓?都多久了,还没消下去。”

烟雾转瞬即散,杨如晤那双略带深意的眼睛更显深沉,宣赢一把按住了自己的脖颈。

“年轻。”杨如晤笑道,“没轻没重。”

宣赢险些抽出鱼竿甩在他身上,杨如晤收起笑意,望向湖面,再次发挥超高的转移话题技能,一本正经地解释起了关于名字的由来。

杨如晤的爷爷是一名地质专家,经常与勘察队外出考察,那个时代通讯尚不发达,每到一个地方便用书信告知妻子近况,妻子收到后便温柔地念给尚在牙牙学语的儿子听。

信里有祖国的大好河山,也有艰辛繁重的考察任务,唯有信笺开头见信如晤以及结尾处念卿万千四字诉说着那个时代宝贵的爱情。

祖辈的时光在温馨且缓慢里渡过,老人互传一生的信笺传给了下一代杨平之保存,彼时便捷的通讯已然传遍千家万户,奈何杨平之与白洁均效命与航天科研事业,属于个人的时间少之又少。

一次单独约会的时间弥足珍贵,那时的爱情淳朴且羞涩,直到分开前他们才会拿出给对方提前准备好的小礼物,在礼物袋里默契地给彼此放上一封简短的信,见面时只顾脸红开心,一些话总要藏在信里说。

杨如晤出生时杨平之得了一天假,笨拙地抱着孩子,与白洁商议,定下‘如晤’二字。

宣赢眺望着远方,心中默默念了几遍杨如晤的名字,似乎被杨氏夫妇的爱情所感动,轻微地弯了弯唇角。

在鱼塘待到太阳落山,傍晚时分温度变低,宣赢费力地抬了下早已冻僵的手指,觉得冻爽了,便把外套穿上了。

黑武士驶入城市熙攘的道路,临近市区,杨如晤手机响起来,刚一接通,蓝牙音箱里贺此勤的声音传入车厢。

“哥,还在加班?过来吃饭,老地方,从简也在。”贺此勤停了一下,似乎在跟同伴说笑,“哦,陈凛也在,我让从简邀他一起,他俩今天都不加班,你什么时候到?”

宣赢瞬间感觉胸腔炸裂般地痛。

这么多年了,他与贺此勤之间对于侵占、抢夺之类的事件,贺此勤屡战屡胜。

宣赢谁也不怪,每个人都有独立的社交圈,他更不能干涉陈凛的正常社交,而且他早就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完整地属于过他。

“一个小时左右。”杨如晤看了眼路况,“有些堵,你们先吃。”

等杨如晤结束了与贺此勤的通话,宣赢立刻叫了停车。

“怎么了?”杨如晤把车停在路边,看向他忽然皱了下眉,“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车内灯影模糊,宣赢微微仰着头,面色苍白眼神仿佛被一层寒冰挟裹,僵硬冰冷。

杨如晤将手腕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倾身近他几分,醇厚的嗓音重复询问:“你怎么了?”

那种人体肌肤温暖的气息侵入鼻腔,杨如晤近在咫尺,这个男人眉宇疏朗,一双清明的眼睛藏在镜片之后,竟也没有抵挡丝毫光华,深邃的彷佛能洞穿人心。

上一篇: 心律失格 下一篇: 退圈后我成了锦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