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难愈(89)
宣赢攥紧双手,一言不发,目光朦胧且倔强地回视他。
薰衣草香味在夜里更显浓郁,紫色缠绕在夜幕下,无端生出几分性感与梦幻之意。
“宣赢,”杨如晤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语气却很凉,“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这么看我。”
宣赢虽然敏感,但并非一张白纸,即便经历过情事,在有些地方依然单纯,这些东西杨如晤没有办法像摆证据一样给他摆出来,只能隐晦提示,点到为止,让宣赢自己反思。
这一晚宣赢的情绪一直处于要断不断地状态里,不知不觉落入下风,于是在沉默中,思维顺着杨如晤的态度进行了一段自我反思。
他继续盯着杨如晤的眼睛,试图理清其中意味,可是那双眼睛城府太深了,里面有温和也有霸道,并且参杂着很多难以言喻的控制欲,真正的意味掩藏在这些情绪里,让他实在辨别不清。
杨如晤知他所想,也生怕他想不明白似的,垂下眸,抬起手,又捻住宣赢的左耳,同时在他脸前幽幽叹息一声。
宣赢耳膜一声嗡鸣,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别这么看我是为何意。
一个人的情感除了口头表达,也应当在身体中表现出来,那是一种渴望,亦或是一种欲望。
宣赢不知所措,却又倍感悲凉,他抿下唇内的伤口,笑的眼波晃动:“杨律,打个赌吧。”
杨如晤心下好奇,顺着他问:“赌什么?”
“赌你也赌我。”宣赢说。
杨如晤点头:“好啊,赌,赌约呢?”
宣赢退开一步,不疾不徐地在公寓前绕了一圈,等重新站到杨如晤跟前时,宣赢从他手里拿来那副刚摘下的眼镜。
“第四副。”宣赢说。
话音刚落,杨如晤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眼镜,被宣赢从中间无情地给掰断了。
随着镜片落地,宣赢抬起手臂搭在了杨如晤的肩头,杨如晤手指缓缓一动,随后单手揽住了宣赢的腰。
他们姿势亲昵,彼此身躯毫无缝隙。
这是属于他们的第一个拥抱,此情此情本该温存,宣赢却突然幽幽地笑起来,他将唇贴在杨如晤颈侧,温存半晌,狠狠咬上去。
杨如晤颈侧条件反射地绷起,很快他又放松,一声不吭,在宣赢后背轻轻拍着。
由于宣赢太过用力,舌尖会不受控制地颤一下,杨如晤感觉那处肌肤犹如粘上了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湿漉漉地蹭来蹭去。
杨如晤手腕下移,在宣赢腰间按了一把,宣赢猛地松开他,眼睛通红,慢慢抬起手臂,颤抖地指向他。
“我赌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赵林雁,赌赵林雁这一生再难高枕无忧,赌贺此勤会痛不欲生,也赌你——”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寒凉绝望,一声比一声颤抖,“早晚有一天,会悔不当初!”
公寓前灯光明亮,因离海岸较近,深夜里多了几分薄薄的雾气,朦胧雾色笼罩着光源,宣赢就站在光雾下,而那双带有恨意的眼睛亮的惊心动魄。
恨意永远凌驾于爱意之上,爱意或许会随着岁月变淡,但恨不会,它会更加浓烈,不死不休。
杨如晤承认被震撼到。
片刻,他微抬下巴,神态忽然也变得凌厉桀骜。
“我赌你百岁无忧。”
宣赢怔住,片刻竟仰天大笑,他笑自己对牛弹琴,也笑杨如晤,妄想用勉强算得上祈愿的话将他那一腔愤懑的誓言风轻云淡地化解掉。
末了,宣赢抹了下脸,绝情宣判:“杨如晤,你输定了。”
“无妨。”杨如晤沉稳应对,“既然不想留,稍等一下,我取车送你。”
取车时间不过三分钟,杨如晤开车出来,门口已然没了宣赢的踪迹。
杨如晤拨出宣赢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很快手机一震,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杨律,多谢你今晚带我看烟花,别担心,单凭这一晚,我以后会尽量少给赵林雁使绊子,回酒店了,晚安。]
宣赢言语礼貌,浑然把今晚的种种当做了某种交易,似乎说你杨如晤对我好几分,我心里有数,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多少会收敛一些。
至于其他,宣赢不提,也根本不信。
深夜的路灯寂寥明亮,杨如晤从烟盒里抽支烟出来,攥在手里捻碎,直到烟草在手里变得黏湿,杨如晤打开车窗,往外重重一抛。
司机按宣赢的要求开车在港城兜转了一大圈,凌晨三点多,宣赢才让司机开车回酒店。
临下车前宣赢另外给了司机小费,眉眼弯弯跟人道谢。
总统套房位于顶楼,踏进电梯的那一刻,宣赢喉咙里止不住地一阵阵干呕,他吸气克制,咬牙忍着,但当打开房间的瞬间,身体里的难受顿时转变为了怒火。
偌大的房间里黑漆漆一片,落地窗边透出城市灯火,临窗沙发里坐着一人,背对着他,安静的如同一块磐石。
程愿从回来一直坐到现在,等宣赢把他贴心送来的那袋药品狠狠甩在他脸上时,程愿才动了动眼睛。
房间未开灯,视线模糊,程愿很久才反应过来,迟疑道:“宣.....宣赢。”
宣赢缓缓发笑,双臂搭在程愿两边,倾身将他禁锢在身前:“程愿,你长本事了。”
程愿下意识地后仰,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怎么解释。
“保健品?”宣赢一想到当时傅序南的眼神,就好像自己被剥光扔在了大庭广众之下,“你把我当什么了?啊?程愿,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好歹睡了那么多次,你把我当什么了!”
宣赢不知不觉把手卡在了程愿咽喉处,程愿憋着呼吸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