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难愈(90)
“说话!”宣赢不住地往外喘粗气,“连你也看不起我是吗?连你也觉得我理所应当跟杨如晤走是不是!凭什么!”
程愿明明不想哭,但一行眼泪还是没忍住从眼眶滑落,他气息微弱,声线苦涩:“宣赢,你不知道你喜欢上杨如晤了吗?”
宣赢即刻就想反驳,话到嘴边时他脑海里闪出特属于杨如晤的微笑,若有似无,纵容笃定。
“宣赢,你现在还能说出你喜欢我这种话吗?”程愿按下他的手,许久等不到宣赢的回答,他自顾自又说,“看吧,你不能了。”
宣赢腿下一软,单膝砸在沙发上,程愿的肩头刚好接住他的下巴。
他们如同受伤的野兽互相依偎在一起。宣赢紧摁着他的手腕,嗓音又干又哑:“程愿,谁都别妄想控制我,杨如晤也不行。”
说罢,宣赢费力撑起身体,跌跌撞撞地往房间走。
他现在脑子很混乱,急需一张床来安抚乱蹦的心脏,从客厅到房间的距离一点都不远,宣赢却彷佛在跋山涉水,一边走,脑子里一直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问他问题。
宣赢,一加一等于几。
宣赢答不上来,那个声音严厉地质问,这么简单你都不会?
终于进到房间,房门关上的那刻脑海里的声音又变的更大,反复逼问他一加一等于几。
宣赢在崩溃中才想通,原来程愿口中那句,真正的喜欢没那么容易说出口,是这样的的含义。
他与杨如晤之间横亘了太多的事情,这些事情复杂到永远无法消除隔阂,更不可能因为一声喜欢而消弭。
宣赢无比清楚自己势必要在这上面付出一生的时间做抗争,爱情算什么东西,杨如晤这样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人,怎么会为了情情爱爱,来牺牲自己一生与他同仇敌忾。
宣赢额上青筋浮动,疯了一般大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宣赢!”程愿在外焦急地敲门,“开门,让我进来。”
敲门声既轻缓又遥远,随着程愿敲门的频率,这种轻缓逐渐演变成了焦灼,宣赢被敲的头痛欲裂,眼前一阵阵发黑,愤怒中他抄起床边一盏台灯,狠狠地冲门砸了过去。
台灯应声落地,周遭的所有声音都陪同这声巨响消失殆尽。
世界都清净了,宣赢仰倒在床上,把手盖在眼睛上,声如蚊讷却又咬牙切齿:“杨如晤,你可真该死。”
【难】
第47章
转眼已过半月,杨如晤仍在港城停留。
“我发现你老爱跟祝词抢开车的活儿。”傅序南靠在车边调侃。
公寓前那排薰衣草依然梦幻飘香,杨如晤示意他上车,坐进主驾驶启动车子。
祝词坐在后排,解释道:“杨律晕车,只能自己开车。”
傅序南听得新鲜:“自己开车没事儿?”
祝词:“没事。”
傅序南转头看杨如晤,见他惜字如金且面色淡然,半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看来最近心情不好。”傅序南自顾自说,“也是,那位看起来就不好惹。”
杨如晤这时才看了他一眼,不予置评,继续开车。
傅序南讨个没趣,也知他没心情玩笑,于是提起另一话题:“都说这齐家在港城呼风唤雨,揽航集团举办的与光同辉是多少人想搭关系进来的活动,但我看他亲自给你下的请柬可谓万分郑重——”极其微妙的一个停顿,傅序南又笑,“如晤,当心点啊,”
车外树影斑驳交错地掠过车窗前,杨如晤眼底晦暗难明,良久唇角一抬,似是凉凉地笑了声。
揽航集团旗下产业囊括诸多,内部家族庞大,百年传承人丁兴旺,如今掌权人名唤齐秉屹,因排行老二,江湖人称齐二爷,是杨如晤的旧友。
这就不得不提起齐秉屹的父亲齐社明。
早年间齐社明迎娶了当地名门望族楚家的女儿楚惠为妻,虽是家族联姻但楚惠漂亮温柔,二人婚后很是恩爱,很快就生下长子齐秉贞。
要是难得有情人这话也不假,齐社明人前是位好丈夫,人后却包养女人无数,其实这点楚惠早有心理准备,一来逢场作戏这点谁都懂,二来齐家顶顶有权有势,除此之外,齐社明还是个男人,红颜知己、倾城佳人哪个不爱。
楚惠压根没把这些莺莺燕燕放在眼里,毕竟齐社明见过脂粉无数,绝对不会叛离家庭,但谁都没料到,偏偏其中有个女人手段颇高,硬生生地笼住了齐社明的心。
女人也姓齐,单名一个雅字,齐社明为她遣散佳人,为她另起锅灶,把她藏得严严实实,也把家里瞒的滴水不漏,等楚惠发觉之时,齐雅已然给齐社明生了一儿一女。
通常婚姻出现变故出现频率最高的不是离婚,而是一个忍字,尤其家族联姻,更不好切断关系,况且当时楚惠已生下次子与幼女,算起来身下一共两子一女,无论为家还是为利,这个忍字落到了楚惠头上。
楚惠原想着齐社明胃口也是挑惯了的,那小妖精仗着脸蛋能得几时好,倒不如她守着儿女钱财傍身,坐等那女人红颜老去,被人赶出家门。
楚惠一年年咒,一年年等,等到儿女长大成人,也等到齐社明黑发变白丝,齐雅依然盛宠优渥。
许是报应,齐社明因心梗逝世,律师拿出遗嘱,楚惠看完险些昏死过去,她往齐社明灰白的脸上狠甩巴掌,质问一个死人,凭什么她的东西,要给那女人还有她的孩子们分。
法律如此,遗嘱如此,齐雅是外头的没错,但那已长成大人的一儿一女是齐社明的亲骨血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