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流放地开卤味店(104)
王蒲放下竹杖,脑海中回想着包袱匣子里的珍贵藏书《春秋公羊传》。
因时迫甚急,未遑整理行装,只得遗留于客栈。
以及贡院南墙外,那嗑着瓜子的明媚少女。
等候春闱放榜的日子里,每多邂逅,二人便会寒暄数语。
“俺想西市卖果蔬那家的小猫哩。”马尾辫女孩也有自己的牵挂,“毛茸茸嘞,眼睛像两颗黑葡萄。”
喂它小鱼干的时候,会在脚边蹭来蹭去。
惹人怜爱。
“主人家对它特别稀罕。”豆芽菜男孩双手比划着给桂枝儿看,“门上特意为它凿了一个小洞。”
在离地半尺的位置做了个小门把手。
小猫不会开门,往往猛地向前冲去,用它那圆滚滚的小脑袋使劲往缝隙处拱。
“喵呜。”小猫得意洋洋地挤了进去。
西市卖果蔬的中年伉俪,并非京城本土人。
多年前远居城郊,村中田地遭了水灾,双双病重,为了让幼女有口饭吃,只好卖给人牙子。
“幸得好心人救济活命,如今他们回京城来做买卖,就是想找回自家孩子。”马尾辫女孩咬了咬嘴唇。
桂枝儿诧异地挑了挑眉。
“小猫……有名字吗?”
“叫小柳儿,跟主人家一个姓。”
客船即将进入蠡县境内时,风云突变。
乌云如墨,沉甸甸地压向江面,夏日暴雨将原本明媚的天空遮蔽得密不透风。
天地间,仿佛被巨大的黑布骤然笼罩。
从白昼坠入黑夜只需一瞬,狂风呼啸,在江面肆意逞凶。
层叠汹涌的巨浪此起彼伏,船身时而被向上抛起,时而又重重落下,在风雨中无力地摇摆着。
“客舱漏水了,快拿木盆来接。”王蒲沉着冷静,指挥众人紧急抢险。
船把头及众水手把控航向,书生们则迅速将木板和衣物塞进缝隙,试图堵住漏洞。
行路虽难,但他们信心坚定。
出乎意料的是,在倾盆暴雨中,竟有一叶扁舟向客船靠拢。
“什么人?”栾小将
军目光如电,如猎鹰盯着猎物般锐利地扫过去。
他握紧手中长枪,稳立船头。
尽管客船随着波涛剧烈起伏,他却背脊挺直,双腿如同扎根在甲板上一般,纹丝不动。
“是楚淮船帮的船。”船把头一句话打消了他的疑虑。
小舟靠近,一位身着深黑色油布雨衣的男子登船。
那油衣披风表面涂抹了一层桐油,在雨水冲刷下,颇具神秘色彩。
男子身形优雅,行进间雨衣下摆飘动,仿若一朵在雨中摇曳的花。
尽管雨水模糊,帽兜阴影遮住面目,使人无法窥探容颜。
但他暴露在外的脖颈,却如天鹅般修长白皙。乌发被雨水浸湿,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让人不禁遐想连篇。
栾霜柏看向这位贸然登船的不速之客。
他向前半步,筑起一道坚实的屏障,不动声色地将桂枝儿掩藏于安稳位置。
男子掀开帽兜。
“是我。”他声音温婉妩媚,嘴角含笑。
在黯淡的雨中,男子眼尾点染着的桃花胭脂,娇而不俗,恰到好处地晕染出一抹风情。
艳丽无双。
他看向桂枝儿,长睫如扇般颤动。
“小谢公子!”桂枝儿惊喜地喊道,越过栾小将军,快步向前。
栾霜柏眼眸微眯,紧盯来者。
狭长的眼缝间,有寒光一闪而过,表情冷了几分。
他握着红缨长枪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腹摩挲着枪杆,发出的声响微不可闻。
小谢探花不在楚淮当他的乐府令,来这里作甚?
他和桂姑娘,很熟?
第85章 暗流涌动蠡县,大难将至。
谢鸢含笑望着桂枝儿。
数月未见,他依旧风姿绰约,不因暴雨折损分毫美貌。
“这般天气,水路太过凶险。”他未作寒暄,径入主题,“客船不可途径蠡县境内,须换乘快马,绕武进道而行。”
他晃了晃手中令牌,船把头立即便知是樾王的意思。
栾霜柏撑起漆黑宽大的油布伞,将其挪到桂枝儿头顶。
伞边缘的雨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纷纷扬扬朝对面洒落,谢鸢猝不及防被淋了个正着。
“怎么劳烦公子特意来传信?”栾小将军语调温和,似乎适才只是无心之举。
“吾素谙楚淮地貌,可带诸位循小径北上。”谢鸢并不介意,眼眸却单单瞥向桂枝儿,顾盼生情。
他作为乐府令采集民间歌谣,走动频繁,附近的山川河流样貌皆了然于胸。
桂枝儿对二人间的暗流涌动视而不见。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即使换陆路,也没必要绕远,为何独独回避蠡县?”
区区一个小县,难道还有朝廷的兵马不成?
“非为隐匿行迹。”谢鸢怔楞一瞬,叹了口气,艰难地答道。
“蠡县,大难将至。”
一道闪电骤然亮起,江水在瓢泼大雨中,以惊人的速度不断上涨,浊浪头拍打江岸。
形势危急,小谢公子三言两语道明缘由。
隔壁清野州春汛成灾,圣上采纳谏官建议,修筑河提。
赈灾的银两被层层贪污剥削,莫说拨给修河劳工口粮,就是采集土料石料的经费都支付不起。
都水监一拍脑袋。
“修不起,咱就挖一挖,把河流改道,引到旁的州府去。”
“真是个大聪明!”桂枝儿眉心蹙起,哭笑不得。
按理讲,修筑河提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比河流改道要少。可这都水监摆明了不会重新规划水系,不顾地形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