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流放地开卤味店(57)
说书人仍在继续,声音洪亮,似黄钟大吕。
常言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在琼林苑宴上,新及第的进士们推杯换盏,叩谢皇恩。
长公主,一眼就相中了探花郎。
“长公主金枝玉叶何等尊贵?岂容推拒!”
说书人双目圆睁,手中折扇猛地一合,重重拍于桌案之上,仿佛义愤填膺。
净说瞎话。
皇家强取豪夺,难道就占理?
桂枝儿嗑着瓜子,不屑地撇撇嘴。
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梁人,自然不理会皇权至上的道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更何况,驸马不得干政。
任你有一腔抱负,也只能承欢石榴裙下。
正经读书人,谁肯屈从呢。
“天子震怒!”说书先生绘声绘色,“俗话讲,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既然你不识抬举,那不妨去楚淮卖艺。”
“喔。”满堂宾客或瞠目结舌,或倒吸凉气,交头接耳与惊呼声骤起。
“荒谬。”桂枝儿素手轻拈,取葵花籽置于齿间。
咔嗒一声,瓜子壳裂。
“皇帝老儿自己怎么不去卖,那叫——与民同乐!”桂枝儿模仿着说书先生的腔调,蛐蛐两句。
“呵。”一声轻笑。
桂枝儿
抬眸。
声音来自邻座男子,他头戴幕篱,半透纱缀于帽檐上,看不清样貌。
只是那腰肢纤细,长袍笼住修长的腿,更显身姿绰约。
说书先生的故事已结束。
几案上,杯盏犹存,茶已微凉,瓜子壳散落各处。
“少侠有何指教?”桂枝儿挑眉问道。
“不敢当。”男子换了个舒展的姿势,江风吹动半掩的窗扉,面纱摇曳。
“只是好心提醒姑娘,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但他的语调却是笑盈盈的。
桂枝儿用手指了指茶馆梁上,再指地面。
最后收回食指停在唇前。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男子双肩耸动,一只手轻拍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似是极为愉悦。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笑意。
只因楼梯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公子,这事儿可得求您帮忙。”来人俱是神情悲愤。
他们大多头戴宽边毡帽,腰间系着布袋,典型走南闯北的行商打扮。
见他们似乎有私密事要谈,桂枝儿很识趣地带着柳千金换了座位。
反正,以习武之人的耳力,想听清并不困难。
“船帮的船把头说了,还得您给出出主意。”行商一鞠到底,行了大礼。
说起来,世人只知行商靠倒买倒卖谋利,自在得很。
殊不知他们亦有苦处。
那就是交易需受牙行的制约。大宗买卖要在牙行登记,以便官府抽成收税。
可货物入了仓,商人们就做不得主了。
“公子容禀,岭南的头春茶有多金贵大家都晓得。”行商拍出算盘,拨弄着颗颗圆润的算珠。
“那牙行仗着有官府背书,坐收厚利也就罢了。此次竟然无故压货,不许我们私觅买主。”
众人呼吸急促,胸膛起伏。
桂枝儿听个大概,也明白了。
立春后的茶芽,经过整冬休眠,恰遇春雨浇灌,变得肥硕鲜爽。
可牙行横插一手,压住商货,弄得客商干着急。
“做我们这一行的,身家性命都押在行情涨落上。”行商苦着脸计算损失,“好端端的紧俏货要是拖到立夏后,可就不值几文了!”
“都说公子您在楚淮这一带有门路……”
头戴幕篱的男子忽地抬手,优雅而果断,截断了滔滔不绝的话语。
嘈杂之声骤停。
“你们前日只说受报复,仆从被扔进灰房子。”男子声调婉转悠扬,“这人,我也帮着赎回来了。”
“牙行之事,我尽量打听,但不保准有信儿。”
三言两语,轻轻撩拨着人的心弦。
“还得仰仗您关照。”
行商们大为感激,双手捧着一叠厚厚的银票,低头弯腰放在茶几上。
待众人散去,男子掀开幕篱的面纱。
眉如远黛,英气与妩媚交融。眼角点染着桃花胭脂,为深邃含情的眼眸增添了一丝魅惑。
他转头看向桂枝儿,长睫如扇,轻轻颤动。
“我是谢鸢。”他抿唇笑道,“姑娘有空,可以来白鹭洲小酌几杯。”
小谢公子上了妆,果真艳丽无双。
第46章 一封家书春水既融,盼君归。
离开茶馆时,晌午已过。
骄阳照在楚淮河上,浮光如金鳞般闪烁跃动。数十艘轻舟飘行,美不胜收。
无怪乎,这里能吸引大量的南北行商、文人墨客。
但总有人不请自来,破坏惬意悠闲的氛围。
“桂小娘子,老爷给您的信。”驼衣侍从神出鬼没,微微躬身,双手将信件举起。
那信是素纸制成的信封,用红火漆封印。
与桂枝儿临行前留在卤味店中的几乎一样。
只是字迹要好看百倍。
“哎,我都说了自有住处,不劳烦刘大人。”桂枝儿烦闷地呼了口气,眉头紧蹙。
她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或许是在莱城操刀的上元节晚宴暴露了行踪,暗卫一路纠缠不休。
几次三番邀请她,入住沿途城镇的春和景明客栈。
“谁知你们开的是不是黑店?”桂枝儿耍起了无赖。
说着,桂枝儿干脆撕开了信件封口,她倒要看看这位知府大人想说什么。
首先跳出来的是一幅人物小像。
雪山连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