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195)
她过于无聊的日复一日被陆斜鲜活的打破,叫自己死水样的苦日子生动了一二,她不恼,还有些感激。
陆斜点头,不知可否:“我常害你。”
指尖搓着氅衣的毛边,下颚垫在自己臂膀上。
祁聿瞧着赤
红衣袍兜住陆斜下颚,整张清质的脸软在衣褶里,人显得格外温煦。
烛火下他脸上多道隐绰流光,光斑划过他的唇,点亮陆斜几分童稚。
他眸底拂煦。
“你怎么不信我自己也能脱罪呢,我手上有陛下赐的私权,查闫宽进司礼监前一两桩罪也算简单。加上他切实害你,刘......”
祁聿轻浅一眼,陆斜曳眉、磨着牙被迫改口。
“老祖宗!”
“老祖宗能容他多久,他李卜山的遗物又如何,”他阴阳怪气瞥人,携着半分怨怼,“能比的上心尖上的祁督主么。”
他有法子动手,自然能周全。
只是祁聿不给他机会,总是自顾自要护他,从不放他一人宫中独行。
他一面想向祁聿自证自己有本事,一面又享受着祁聿如此偏护他,以致自己至今看起来还如同个废物。
这番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她扯住衣袖,打算断了陆斜得寸进尺的余地。
横眉蹙额:“你就不会好好说话是吧。”
陆斜这鬼调调祁聿听得背后起毛,跟同用生锈的锯子拉曲样,叫人听得难受至极。
陆斜反是指腹力道一扯,强扭着不松手。
“不然你从说话开始教我。”
这样祁聿能再同他靠近些。
祁聿倏地被力道扯过去,人直接俯陆斜面上,陆斜气汹汹一句不满扑她一脸。
她下意识抬手扫鼻尖潮热,再揉揉痒痒的耳朵,脊梁蹿上的异样她一时压不住,刺着感官叫人泛昏。
陆斜吞着祁聿急急吐纳的气息也是一怔,眼底流动慌促,喉咙上下涌个没完。
指腹才松半分,祁聿慌慌起身要逃,他又拽紧将人钉着不准动。
“我......”
祁聿翻手掩住他口,“你别胡说八道,赶紧拿了东西回去记下就烧了。”
另一只手将桌上东西粗制叠起塞陆斜怀中,手急忙扯陆斜拽住的衣角,扯两下扯不动,祁聿抬手褪了薄氅,从另一端跳出椅子。
抬手指着窗,眼神张皇不敢看人:“你回去,以后不许来。”
陆斜看着椅中衣裳,祁聿也真是被逼的没法了,脱衣服都能想出来。
但祁聿这话根本行不通。
他笑出的声绵绵泛软:“我查出来要不要同你讲明?不来怎么告诉你。”
陆斜从怀里捡起祁聿塞的纸张,这就是他日后的通行证。
“不来了不来了......”笑着笑着他俯扶手上,将祁聿衣裳朝下颚塞,“日后我随时会来,不管如何,你可不能再锁窗了。”
还是做了秉笔好,随堂住护城河边,想都想不过半座皇城这么远。
看陆斜在自己衣裳堆里笑的轻松恣意,她恓惶地抿紧唇。
一股生冷气息将心尖顶刺,疼得她猝然抬手捧心,随后转开身不敢看陆斜。
喉咙有番话上下涌动,却如何也出不了嗓,就闷了些难过泛至周身。
知晓祁聿不适应人如此贴近,他脑袋朝衣裳里滚了滚,散股笑。
“嗯,我回去了。”
有他相助的话,“这次你的局里会是你的生路么。”
这个问题祁聿不知如何回答,那是服侍了陛下四十余年贴心贴己的奴婢,她说不上结果如何。
但没避,转过眸子看着陆斜:“尽力。”
两个字光是吐出来,祁聿其实已经用了半条命。
祁聿的尽力和回答是他知晓许多后诚求天地的结果,陆斜满意地点头。
够了,祁聿这二字便是条可以走活的路。
陛下六十一还能活几年,新君继位加这些罪状,刘栩无生路可言。
自己没本事做司礼监掌印,祁聿有,来朝祁聿才是该登上众人跪拜望尘莫及高位的人。
他甘愿跪在下手见礼,就是自己同祁聿......这个就很难讲清楚谁疼谁。
陆斜端肩坐正,隔着一张椅看人。
“你报完仇后,府邸开个中门,遣人细扫庭院,将我迎进你的祠堂吧,我们二人一道开宗。”
“若你出了意外,我寻个风水宝地与你同葬。”
“你现在带着两条命,我万万求你步步珍重,别骗我。”
室内响起滚热有力的心跳,她数着频,却不敢共振。
祁聿心底震撼,一股莫名的穿堂风拂过,这三句话印骨刻髓,叫她一时难消此情此意。
气息倏然在体内平静下细涌、翻滚,又流于她的无知中。
她神思微动,扭过头不敢看人。
陆斜究竟喜欢祁聿什么,她不明白,却第一次有想明白的冲动,但她张不开口问。
“当年救你乃无心之举并非有意,我们实际相处不足一年之数,不需要你为我献祭。”
不能叫陆斜无知的因她死两回。
祁聿声音冷下:“你是殿下为天下选的司礼监掌印,此位关乎民生。”
“你是我为自己选的心上人。”
第102章 失局我想杀老祖宗的局好像被他知道了……
刘栩垂下手中信笺,体内搅涌的细浪狂生,渐渐拍死神智。
攒眉蹙紧额心,一声重息叫满堂十数人伏地。
纸上一笔一画有些剐他脏腑,刘栩觉得自己遵约耐心这么多年如同被戏耍。
纸张在烛火上一把扬了,铺陈纸笔重新书写一封。
指尖搭递:“替他送去。”
案旁伏地的人膝行捧住信笺,屈身背退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