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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花之争(201)

作者: 上曲 阅读记录

“当年救他纯是意外,予他愧疚是有几分,但那是对他刚直不阿、蒙冤受屈的陆詹事,陆斜......此生意外之人罢了。”

祁聿字字铿锵,目光却不敢朝院前瞧,心口砸出的声已经要震碎她的违心。

她描着刘栩勉强称算慈蔼的面目。

浅浅抿唇:“明年,我非要扯着您跟我一起跪在刑场上枭首、凌迟。”

“翁父想同我长长久久在一起,阴司吧。”

祁聿扭扭腕子,将虚着扣锁的地方扯开,脚上也扯了,假样子不想做了。

起身扫袍,脚尖碾着镣铐,又闷又脆的声升腾股迷惘。

“戴太久了,翁父明日还是去帮我在皇爷面前求两句。索性您给了倒计时,便再私疼我一回,我该御前上值了。”

“许是我竭尽全力也翻不起浪了,替我容情一句无伤大雅,翁父百战不摧。”

气息微微一吐,祁聿信步朝外去。

杀不了刘栩,她实在死不瞑目。

祁聿起身,刘栩便在浓黑中瞧不清他面貌,只有一字字赤。裸的恨坠在耳畔,炸得人耳膜疼。

这般炽烈颜色从眼前翩迁而起,连扬起的衣袂与他也决绝无干。

刘栩知晓伸手抓不住,搐动的腕子被意志摁下没抬起。

“你身子差,我带你出宫要是亏着你了怎么办,我们就不能好好在宫中?”

祁聿日日没个好物吊着养着,身子不是病就是倦的,生来就是个富贵命哪有奴婢样。

如果祁聿能放下,他们不弑君,在宫中养着总比到了外头风雨飘零得好。

刘栩些许哽噎。

“我一生行恶心肝肺全是黑的,唯心上你所立之处不敢叫俗恶污了你。你同我一起在宫中怎么不好!”

凭什么行了一年混账事,非要要他以命相抵?

这等无耻之言。

她鼻头一酸,脖子堪堪扬起,她都觉得祁聿冤魂此刻在身后望着。

“我苟活至今为了杀你,你叫我同你一处......”

祁聿活生生遭受的那一年算什么,祁聿一条性命算什么,算他刘栩认真将人放在心上?

去他娘的喜欢,牲口都不要。

她后槽牙都恨不得要咬碎,气息一稳再稳也平不住,体内横冲乱撞叫她恨不得撕了胸腔顺一顺气。

“原来你出宫养不起我,那翁父还是同我在诏狱双双做归宿不好么。或者你当真心疼我,早早自绝,我独留宫中怎么养不好自己,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她转身,天已经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可她知晓刘栩坐在哪个位置。

眼中倏然能看清刘栩背后那张封死的门,怕脑中残覆上祁聿身影,她跌着步后退、再后退,脚下慌忙踩着急促出院子。

模糊不清的视线陡然撞上灯火,她才发觉自己到了院外。

陆斜两个字突然叫她窒息,惊恐下她僵着身子环视,一圈、两圈没看见害怕出现的熟稔身影,更没看见那双好看的眼睛。

但陆斜方才在不在她不知晓......

再度想到此人,她脚下踉跄人差点跌到地上。

悔愧顶喉,她没咬住吐了声呜咽,随后紧紧揪紧胸口衣裳。

脊梁生重,压得她直不起腰。

左臂灌力撑膝,好不容易站直,蹒跚几步便朝着护城河旧日直房去。

河边风大,吹的她整颗脑袋冰凉凉的,四肢也抖得厉害。

庚合同许之乘屋前小酌,看清落泊失意的祁聿晃晃颤颤往这边走。

两人相觑后暗自示意彼此上前,都不想先踏出一步。

庚合想着前些时日判仿得的陛下那言夸赞,起身还未来得及朝祁聿见礼。

祁聿视若无睹地绕开他、拉开旧日房门‘啪’就合上了。

两人相视无言。

许之乘叫声自己的掌家,压音吩咐:“去给老祖宗传信,人在这边,看着有些不大好。”

庚合看着祁聿紧闭的门,细想今日也没什么异常,怎么祁聿这副样子了,半死不活丢魂丧魄般。

与老祖宗吵架闹不成这样,往常......祁聿有事失手才会如此狼狈。

失手......如今要年下,朝廷内外还有什么祁聿要办的事失手?

他自来周全稳妥,能失手的人事物屈指可数。

庚合轻轻敛目。

许之乘对此不闻不问,更不想细究:“八成又是跟老祖宗闹气性,咱们管不上。”

指尖酒杯私撞庚合位子上的酒水:“我进屋了,不想惹事,你自便。”

他‘啧’声烦闷,被祁聿搅得没尽兴。

祁聿进屋轻车熟路踩着朝床上跌,八百年没洗过的褥子还在床上,都落满了灰。

随便掸掸扯着褥子将脑袋蒙住,整个人缩里面。陈旧的腐气呛得人嗓子起刺,眼睛也迷疼了。

她扒出被子喘口气,鼻腔里全是室内、床幔上的灰尘。

此刻心绪烦乱不知如何疏解,她双臂缴着被褥,脑袋惫懒疲倦地埋在其中,费力动着脑筋在想要不要开柜子重新抱床被子盖上。

视线直。射在看不清浓色的床幔顶端,眸底混搅成一片模糊。

她能感受到难过在体内沸腾,又随着无能为力沉静进血脉中,闷闷难疏的难过在体内流淌来去,叫她颓然瘫软。

这回她缩在旧日的床里狠狠睡了一日一夜,再睁眼又是挥不去衔接前一日的夜幕,心里堵得吐口气。

不过今日比昨日清明许多。

门突然被轻轻敲响:“秉笔?”

祁聿脑袋往外不自觉滚了下,“唐素?”

门外舒口气:“您睡醒了?要用饭么,我带了碗跟昨日一样的。”

“晒好的竹茹夜带来了,陶罐也带了,我们去河边煮点?您想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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