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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花之争(221)

作者: 上曲 阅读记录

可想着自己性命、想着祁聿。

她穿戴都穿戴了四年,张口究竟有什么难的。

她要活,还要陆斜心甘情愿守口如瓶,也要陆斜忍不下心以她身世胁她,更要......

她必须用此物钉杀陆斜心神,反叫陆斜予她生出亏欠不忍,将昨日她的所作所为一笔划过。

再一阵寂然无语,她缓好神。

“你知道优童馆里的小宦被人长期重金包下,可长时不在怕被旁人碰脏,这些老板或大人会在他们身下上锁吗。”

“就是这种。”

陆斜一阵晕眩,耳道杂音四起,气息已然绝在体内。

他此刻脏腑俱裂神魂皆散,还要忍着诸般翻涌心绪绞杀,生死不能大抵是这种吧。

‘祁聿’牵动陆斜的手,叫他实实在在握紧此物。

“我待你与旁人不同,老祖宗怕我心思不定......为了给你良籍,我被刘栩用此物锁了四年。我这样受辱,够换你饶我一日性命吗。”

‘祁聿’声音轻得落不到地,全悬在他耳畔。

她多年向死而生,怕是在当初踏出更鼓房直房门前就想清,自己一朝被发现不得好死这个下场。

她不畏惧此种下场,甚至安之若素、虚心平意,比常日情绪更淡漠。

陆斜强摁紊乱心绪:“你凭什么认定我一定会让你死。”

“我活着你能安心吗,我这种人为了保命不择手段,且我最不缺手段。”

陆斜根本来不及说他安心,只听‘祁聿’续道:“现下你什么都知晓,你活着我不安心,你要去死吗。”

“你还是不信我。”

他不小心握紧拳手,恰好将‘祁聿’递他之物扯紧。

‘祁聿’衣袍虽遮着此物,可他清晰看见‘祁聿’腰身因此战栗。

陆斜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握住的不止是‘祁聿’性命,还有‘祁聿’未来一言一行,是她日日时时的桎梏。

即便他什么也未做,也成了刘栩那种时刻叫她受制之人。

他不向人举刀提刃,‘祁聿’颈侧也被他架好了柄能一剑封喉的利器。

人性贪恶,能从叫她屈尊倒杯茶开始,慢慢至旁的言行,再到不可收拾......这个过程循序渐进没有尽头。

陆斜若站她的此地,也会害怕这种无尽。

她不是宁可死,是不敢受胁。

‘祁聿’灼目盯着陆斜,他面上的情伤是真,可不够,不够陆斜往下为她所用。

刘栩还活着,且刘栩此刻还背着陆斜性命跪在御前,陆斜要如何‘活’过来,刘栩、内廷、朝廷又如何接受陆斜活过来。

她若受制于陆斜,刘栩发现端倪,刘栩烦她与陆斜走近的话,早晚要将陆府之事合盘托出。

背负陆詹事阖府性命与他的残身,陆斜今日饶她性命,来日指不定恨她死的不够可恨。

她轻轻启唇主动为陆斜排忧解难。

“你不必担心十二个时辰后我伺机苟活再杀你,我说话算话,能立即做给你看。”

‘祁聿’是要立即‘死’给他看么。

陆斜心下惊跳,“怎么,你要服毒?”

‘祁聿’摇头:“这里是文书房,有一物能要我性命——司礼监掌管的御批纸跟玺印。”

这纸张上所书犹如御口御笔御驾,权柄过甚,司礼监行用必报要到陛下跟前。

之前她烧宫私自用了张,是刘栩为她偷藏了去未禀,但今日再用,刘栩也藏不住这么多。

她要用御批纸的空签写状子,去刑部状告刘栩多年来累累罪行,刑部看这纸张只能受理此案,且一定会闹成三司会审,甚至能到御前陛下亲鞫。

“此物胆敢私用,无论圣裁断得如何,我都逃不过一死,还不脏你手。”

“我这种死法你安心吗。”

陆斜忿红了眼,他不安心!他怎么安心。

说了这么多......她再度软声求问。

“能给我一日性命吗陆斜,让我为祁聿再搏一次,我哥真死的屈辱无辜。”

“求你了。”

陆斜来意并不是取人性命,他只是想知道‘祁聿’如何掩着女子身份做了阉人进的司礼监,清楚后才能知道以后她的性命自己该如何护下。

怎么就成了饶她一日性命。

‘祁聿’不信他不言此秘辛、也不信他不以此胁她。

陆斜也不敢信她不再下杀手,因为她惯来的为人是不立险境。

他们二人究竟从何时拐到这条不归路上的,怎么就要必死其一?

第113章 落笔那祁督主不幸,你情深不寿,一日……

陆斜眼中团团乌黑,他想与‘祁聿’同之前那般没有隔阂的相处,但眼下已然不可能。

‘祁聿’信任是秤上铜环权,只有她愿意,他们才能有平衡。

可‘祁聿’究竟怎样才能信他、还不下手杀他。

陆斜喉咙破息,神魂在体内颠簸不稳,他一时不知现在该如何破局。

视线缓缓聚到室内燃灯之处,一捧温煦涂抹‘祁聿’半身。

如此颜色人该瞧着暖才是,可她一身孑然清寡、霜寒沁染,彻彻底底融在背后瞧不清的浓色里。

陆斜眼睁睁看着‘祁聿’从柜中抱出剔红纽绳络山水木箱,纤长指尖捏把錾刻流云纹的铜质钥匙。

陆斜深知她取出里头御批空

签,提笔落了私情,可真就要御前吃刑罪。

私用空白御签重罪,东厂提督名头必然当场剥去,无论如何承情诉冤皆是囚狱,最终下场不死也要残。

她十数年艰辛隐忍付之一炬,所有权柄烟消云散还要落个不得好死。

一位司礼监秉笔下狱,还将内廷掌印拖下去,前头朝臣恨不得开宴举杯共庆,再狠狠朝二人身上砸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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