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29)
“还有你想不出原因的事儿?难得。”
边呈月勾勾手,后面人提着三个食盒站开成一排:“请你吃饭,我夫人做的,说你那日走的太早,早膳都没用。”
祁聿眼下颜色浑然不清,仔细盯着人。
边呈月说的是她下帖那日,送陆斜去了镇抚司衙门后去他家过夜的事。
照规矩十二时辰不能动手,她还是有胆量到处晃的。好奇心驱使,晃到了边呈月家中,看了他到底为了什么自阉去宫里求权势富贵。
两人算‘心无芥蒂’在庭院里述了半夜的话。
她印象最深就是边呈月一家和睦,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儿女扶膝,有妻伴侧。他还有几分妻管严......原来在家中他不是行事周全之人,也会忘事需要夫人提醒,会被父母不顾同僚面前折脸念叨。
总之与宫中相处的边呈月,简直两人。
祁聿看着三个食盒,抿唇。
“不敢不走,我走的早都遭了你埋伏,再走晚些我进不了宫就死大街上了。”
这话并不是自嘲,是一定,不然她不会天没亮就要翻墙跑。
边呈月对杀他一事面无惭色,耸肩:“你自找的。”
下颚一扬,三个食盒直接堆她案上。
“你是第一位去我家的同僚,我夫人逼我送来的,你,”眼下这种景象懂的都懂,“你爱用不用。”
然后甩手走了。
离着出门,边呈月回身,屋内屋外亮度差让他这刻显得阴鸷:“再给你两日恢复身子,我要下手了。”
“你,早早去求老祖宗救你一命吧。”
就着他夫人夸祁聿那句‘这人还怪好’,边呈月不合时宜对祁聿心软了一瞬。
他恳切希望祁聿知回进退。
虽然知道依祁聿性子不可能。
祁聿看着桌上食盒。
看着边呈月背影摇头:“心软要不得。”
第16章 撑腰亲下,我就放了那人。
祁聿靠坐落地檀木圆背扶手椅,吊眸睥睨眼下整跪百人的校场。
脚前匍匐跪行位银白飞鱼服百户,这人肩胛僵着涩抖,颈子屈直,恐惧流于直白。
她从手旁揪过陆斜,人在自己掌下狠狠惊栗下。
指腹掐着陆斜袖口往上徐徐掀开,他细嫩胳膊上道道青紫裸于眼下。
祁聿抬腿踩在为首人肩上,那银白飞鱼服肩头被沾染雨水的污秽晕开,脏了好大一片。
“陈滨,你看这该怎么算。我刚划册将你从总旗升成百户,请赐你一身皮,就出这事?”
那人拘着颈子缓缓抬头,看到那截漂亮腕子被人擒拿留下的青紫。
喉头枯涩,张了口话却哆嗦着出不了口。
“我的人放在你这里养,你给老子养成这样?这小美人我都舍不得下重手,你的人胆子倒是大,揩他油?谁给你们的狗胆!我还没死呢!”
她脚尖用力,碾得这人肩胛锐疼。
陈滨冷汗骤然一身,被这力道缓缓踩到地上。
身形快垮到地面,她一脚将人踹出去。
那人翻了几个滚,连忙又爬起来跪到她脚下,两手捧着她革靴粗出几口气。
回头冲后面大喝:“娘的,是谁碰的,赶紧滚出来。举报者有功,不然今日祁随堂点谁,谁就地自裁,我不保。”
脑袋一歪,用肩头布料蹭掉满额冷汗。
祁聿松开指腹,将陆斜袖口理顺。
掀眸瞥,数日不见,他训练也算有点小成,一身骨头看着都结实几分,就连肉也长出来些。
这次近看,陆斜孱弱文气的脸竟然搅了双狐狸眼,之前没发现。澄澈明亮又畏畏缩缩,五官秀然天成,殷红的唇饱满。
轮廓线条流畅、又自带两分锐利,沿顺着秀逸颈线匿于领口。肩腰比纤弱挺拔,皓肤凝脂,一身硬将柔美凌冽搅成一体。
陆斜是个漂亮孩子,还是个看到就想剥了继续看的美人。
祁聿指腹顺着他手背往上抚,狠握住他肩胛,挑眸瞧他:“你说是谁,去将人揪出来。”
“你到了我手底下,被人这样欺负是在打我脸。我十年行走廷内就没丢过这种人,你是真晦气。”
“我现在是只有半条命,但还没死。”
陆斜拧眉,听到‘死’字,眼中水色漾漾,喉结颤了颤。
“那人说你现下不能顾我,我若告状是害你性命,祁随堂也不会顾及我......”
你是怎么知晓,又为什么出廷内。
陆斜缄默,浑目瞥开。
细颤颤在祁聿掌心搏动,声音细弱又娇气,颇有讨怨捧求她替自己做主意思。
也有微末担忧。
祁聿与他对看,倏冷笑声。
她还没死就有人惦记陆斜,除了这边有人犯混账,老祖宗那边也叫人来瞧他了。
不是因为这,她现下敢从廷内出来?
脚下陈滨大惊,猛磕起头:“祁爷爷,我不知情,不知情啊。今日我定将人找出来绞了头捧给您。”
陈滨一身银白飞鱼服沾了大片地上水渍,狼狈却不敢言语。
他如今升职全赖祁聿这个干儿子所赐,却不知道谁在他眼皮子下惹了祖宗。
她抬手展掌,陆斜再三确认意思,满含疑窦垂颈将自己下颚递到她手上。
祁聿狠手一捏,他下颚当即红了大片:“祁随堂是你能叫的?叫干爹,没规矩。”
指腹一甩,陆斜闷哼了声,顺手握住她腕子才站住。
牵扯到祁聿腕子伤,疼得她骤然醒神,脊柱跟着刺麻,两目又昏片刻。
落目到腕子,瞧着陆斜根根分明指节。
冷着神色笑了:“那人有一句说得对,我眼下不能时时刻刻顾着你。毕竟能不能活过今日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