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39)
循声垂眸,他脊背莫名同祁聿共感剧痛一瞬,颈子就布满了汗。
祁聿是个死人不成,这种程度的伤怎么一哼不哼。整个后背血淋淋一片,亵衣跟职袍还有血肉搅贴在一道。
人无力瘫趴在地上,肩胛细细的还在颤,呼吸夹在颤栗中浮动得飘渺。
陆斜定睛望着,他是故意不上床让自己在地板上侍疾,还是自己也上不去床?
这一背的鞭伤又是怎么回事,好像祁聿大大小小伤就没断过......因为胜得是同僚,所以又是敬上受得惩?
陆斜不懂司礼监规矩,只看的皱眉。
跪到祁聿身边放下手上托盘,指腹正端起其中一碗,看着祁聿一动不能动狞蹙的神色怔住——这喂不了。
祁聿不能起身,脸都贴地上,这样喂药也难为他。
他还在怔愣想着如何喂,祁聿艰难虚气出声。
“桌子后面有张矮案,搬来,一会儿我趴着。明日我若还能醒,怕是有文书要看。”
祁聿声儿一断一断的,烧烫得紧,几乎快成陆斜耳边幻听那种既视感。
“......”陆斜指腹松抖,骋目:“你知道自己伤成什么样了么?”
还想着看文书!
单医童方才是不是说祁聿会死?怎么从祁聿语态里好像不是这样?
祁聿活得是真荒谬。
听不见陆斜搬案的动作,祁聿蒙眬虚眸,即便看不清人也觉得陆斜盯紧了她,他目光里的打量成分、目的探究很重。
“我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陆斜。”
“滚去搬案几。”
即便祁聿现在‘废’了,声音又软又烂,可这两句陆斜还是能完整补充上祁聿原本清质冷漠的口吻。
他惯性颈子略缩,喉咙涌咛:“是。”
诚服非常得乖乖起身听话照办。
案几他辛辛苦苦拖到祁聿面前,陆斜还是觉得自己为他医治不妥且轻率。
“你背上都......我处理不好,”他拧眉止语,“你就地不动的话,单医童完全可以进门为您处理。”
祁聿拧头,费力道:“所以我要个儿子干什么!”
她瞧眼近在咫尺的案几,算着怎样用最小的动作幅度达成自己所想。
憋头汗之后,她深呼吸口气咬牙:“给我扶起来,你上药。我不要其他人。”
陆斜对着那张背心中比划良久,蹲下身,颇为为难:“您还是......”
一只无力手揪住他左臂衣裳,犹如轻触,但灼的他臂膀
一触,祁聿身上温度不对!忽然衣袖一紧,陆斜不知道哪儿来的惊然本能,右手将案几拖一把。
腕骨碎疼寸碾得他眼眶一酸,祁聿脑袋擦着他胸口整个人倒砸在案几上。
撕扯胸腔的感官祁聿咬也不咬、吞也不吞,哼哼唧唧大吐一通。
浑身疼麻到无感、再由无感折游遍浑身的锐痛席身,来回折磨几遭才顺了半口气,脊背湿濡一片的是什么她清楚。
她摇摇晃晃瞥头,虚着目冷哼一声:“陆斜,等我好了,我今日之痛也要叫你尝尝,你个畜牲。”
陆斜右腕刺疼到抽颤,往死咬几口也没祁聿那般能忍,只好别开脸暗自倒吸气。
心忖:祁聿不是人。
他伤个手动一动就能要了他的命,祁聿那个背该多疼他完全想象不出。
“你顺好气了么,我喂你喝药。你身。上。好。烫。”
他也顾不上右手的疼,左手抄起碗就递祁聿嘴边。
三碗苦涩灌进肚子,祁聿略微回些神。
第21章 治伤你是一会儿脱我一件问一次?
看陆斜手上几近无迟疑的动作,明白他会如此行的祁聿,依旧侧目微怔。
陆斜动作倏地停下,盯着她。
有些呆,怔然道:“你眼中有点神了,方才一直很浑浊,很吓人。”
一般要死的人眼中才不清明。
然后就见陆斜将掌心宽绸束上目,上面涂抹的希灰捂入眼中,他登时疼得佝偻下身子。
陆斜死死抓紧绸布,脊梁刺激性抽搐几下,胸腔拥堵的闷声在室内清晰,撞得祁聿耳膜犯愣。
祁聿见他知事还心甘情愿,勉力提着气力调侃。
“你不怕我彻底弄瞎你?让你做便做啊。”
陆斜当真乖巧,不用哄不用骗,只需将他父母教育的君子文士气引出分毫,便能任意拿捏。
果真娇养下人过于质朴纯良,她许久没与这种人相与了。
陆斜疼得脑子直嗡,等分明祁聿意思,大喘两口,钩着绸布艰难在脑后绑好。
“这句何意?我该、还是能拒绝你?”
“我承你两次救命之恩,真瞎双眼睛其实也不会如何......”
眼下境遇,没什么还能更差了,遇见祁聿已是最好。
眼睛带来的刺疼接近‘温和’,陆斜渐渐能忍。
他嘴角努动,有句话没出口。
祁聿是不想有人看到自己的残身?他这个年纪跟地位来讲确实说得过去,就是眼下有点不明轻重。
祁聿伤在后背,与下。身无碍,明明单医童治疗更好更熟练。
他再三提及,祁聿却大费周章弄‘瞎’他,让自己个外门汉这样替他治疗,也不受外人沾染。
一会儿祁聿在他手下必然痛苦万分,因为他实在是不通此道。
“你要检查我看得见与否么。”陆斜说这话的时候下颌颤了颤。
希灰灼目、又加绸布遮蒙,陆斜视不了物后身体本能让他侧耳,以听觉勉力替代视觉。
这个反应......
“不用。”
她心有余悸再三瞧看陆斜,反复确认自己不会出差错。
才咬牙想解腰带,脊梁上的伤跟发热后四肢瘫软、一昼夜不眠的身体实在难行这个动作,她胳膊压根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