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92)
李卜山一把拎起祁聿后颈衣裳就将人往丹墀台下拖。
祁聿一阵无语,用力抓紧自己还在冒血的颈侧,刺疼沁进皮肉也只让她浅浅挑眉。脚下随着李卜山动作颠簸几步,要摔不摔之际她又借着颈后力道朝前趔趄。
身旁人急急搀扶护着二位朝下走。
一顿手忙脚乱的狼狈。
只是一道雷,造成的影响也不太大,不过一盏茶时间整个宫殿便歇了动静。
待所有人稳住身形,只有逆向而来的陆斜一把扣住祁聿肩胛将人提住,再劈手斩开李卜山拖扯祁聿后领的手。
两道动作瞬间化开祁聿颈子的窒息。
“你是要杀了他吗!”
李卜山看眼祁聿,脸都微微青紫......还有口气。
陆斜来了就好。
“你先照看他,我去查看殿宇情况。”他甩开两人就往殿台上去。
暑晴烈日旱雷响得奇诡,不是好征兆。
今年本就酷暑难耐,好几个省受了天灾,陛下上月已发了罪己诏,此刻旱天雷一降,怕是流言要起了。
这要立即上折子去趯台议事。
李卜山脚下生风,一手招人统领大局,肃声吩咐:“去钦天监请所有的大人,留京的工部侍郎、营建此宫的所有管事全速速叫来。”
他亲自令人搭梯,被人领着上殿顶去查看详情。
祁聿刚喘上气,右手颤颤巍巍抓住陆斜。
“拿司礼监的印去调支禁卫军将此地守住,东厂卫也备两支在外,今日这事不论张折子出来,华盖殿封着。”
话还没说完,祁聿身子就往后仰,浑身卸尽了力瘫软。
陆斜慌着一掌推住他后背,将人抵坐在地上。
垂眸,陆斜眼下全是血红。祁聿颈子、手上、胸前、还有袖子全是血。血流成这样还能保持清醒的调兵,祁聿真是神仙。
“你要死了知不知道!”
陆斜比祁聿自己还焦心眼下他的性命,看着这些血陆斜直觉头皮发麻。
盯死他捂住颈子的动作,不敢看不敢碰。
祁聿慢吐两口气,眼底略微浑浊:“我死也要先叫禁军来,快去。”
“你不能让我死不瞑目吧。”她头有点晕,想躺一躺。
说话的气都快没了,还念着尽职尽责,真是天下无二了。
陆斜心口骤得促停,眼底一红,嗓子里灌了不知多少热风尘土,将喉咙硬是迷得快出不了声。
哽涩好几口,才翻出腔:“好,事务比性命重,我懂!”
四年前祁聿就是这番死样子!
他赤着眼朝祁聿咬牙切齿低喝句:“那你最好活着!”
不能我调来兵你却不好了。
陆斜咬牙,起身就出了华盖殿门。
宫道上人都见他戾气冲天,多年生存本能缩着肩就想避,生怕怨气落自己头上受道冤枉。
陆斜一把抓住近手的人怒喝:“太医是死了不成,人禁得住他们这样耽搁!今日祁聿出事,值班的太医有一个算一个,我亲自去打断他们的腿。”
“带上东厂的锁,直接将太医全押来,有过我顶上,有刑我受。去!”
前些时日这位陆随堂才进司礼监门,上下赌成一片,宫里都说他温煦雅量,说话文秀、性子瞧着外若内坚好相与的紧。
对人也讲情谊,在文书房被祁秉笔曝晒三日,也没吐出一个赌桌上的人名来。
今日这一通气性,对他的评说怕是要再加上两句了。
这人吓得腿打软,陆斜松手那瞬他往下跌,陆斜一眼将人瞪杀半条命去。
他撑着宫墙带着人就分开两道,一道从东厂走太医院,一道直接去太医院。
等陆斜将兵马调来将华盖殿围起来,东厂护在外面宫道两旁,进殿看一处工匠休息偏室门前有人把守在外。
他理把袍子,扯个人先声问:“祁聿在何处。”
“秉笔在里头听议。”
陆斜脸垮下来,黢黑。
怎么不怕这个时候李卜山逼他去死,不是说他只要求饶就去了条‘命’么!
狠狠沉目,后槽牙不自觉就磨起来。
被人一刀划了脖子,还能在里面听议事,还跟个时刻想送他一程的人单独一块儿。
不得不说祁聿为陛下尽心的非常人了。
陆斜扼口浊气,倾吐个干净后,他换副松适模样入门。
李卜山坐最上头,下头一片官员全拢一堆东一句议西一句议,眼下论说的正乱。
祁聿独自在角落由着太医佝腰包扎左手,整个面色比方才好些,眼底没方才涣散得厉害,素白唇色依旧能瞧出他身子有损。
颈子已然一圈圈包扎好,就是他看着心底还是慌,怎么就被人在这处划了刀!
祁聿眼睛还不停朝人堆里瞟,恨不得扎进去细听。
陆斜几步绕开人直奔祁聿身边。
一道阴影拢来,她别开光扬颈。
太医觉得祁聿动个不停,沉下无奈:“公公刚止好血,还请不要妄动,一会儿再崩开不得了。”
祁聿刚想敷衍应一声,脑袋上就落一张手将她脑袋摁回原处。
谁这么作死!
目光受着桎梏上瞥,瞧见陆斜眼底浑黑一片。
陆斜腔调软硬交杂,音腔听得膈耳朵。
“太医说的话没听清?儿子给你复述一遍,刚止好血,不要妄动,一会儿再崩开。”
祁聿:......
陆斜怎么出去一趟携了些杀性进来?她抬眼不可思议打量人。
陆斜垂口气舒眉,塌肩将自己缓缓放祁聿眼中。
慢悠悠同他宽言:“那边一会儿还是要理成文书报上来,我跟李随堂阅后无误,再由您亲自誊好封成折子送去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