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政宁明明是一个心思机敏、周到精明的社会人,童年成长于单亲家庭,过早地成熟懂事,甚至曾被成年人亲手打碎过期冀,和“天真不谙世事”更沾不上边,但他的行事做派里,偶尔会流露出一点……难以形容的、在成年男人身上极其罕见的“童话感”。
并不是因为他到这个年纪还相信着那些梦幻故事,而是由于他具有某种强大的特质,并且愿意舒展自身的枝叶,为弱小的生灵提供荫蔽——有点类似仙女教母或者精灵古树,是亲手缔造了“梦幻般的奇迹”的角色。
庄明玘从遇见他以后,有时被那种童话般的温柔拂过,会怀疑是命运在诅咒之余给他的一点甜头。
思绪电转之间,红豆奶糖融化得只剩舌尖零星余味,庄明玘在原地略一踌躇,牵着silver跟了上去,沈政宁眉梢一抬,有点讶异:“今天换路线了?”
他只问了这么一句,但庄明玘立刻意识到自己在他心里是“存了档”的,从生平经历到日常行动轨迹,那本档案或许不厚,但他如果有什么异动,以这个人的敏锐,必然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到。
“我把silver借你玩两天。”他歪头望着沈政宁,“要不要?”
沈政宁“嘶”地轻吸一口凉气:“这才十月底,你就忙着拜年了?”
“?”庄明玘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不高兴地撇过脸去,“莫名其妙。”
“怎么突然舍得了,”沈政宁和他并肩走在稍显狭窄的人行道上,并且谨慎地保持了半掌宽的间距,“嫌它把你吃穷了,给它找个新饭票?”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姑且不论silver对庄明玘的意义有多么重大,沈政宁住普通两居室,庄明玘住联排别墅区,生活水平不说天壤之别,起码是富裕和小康的差距,别说一只区区20公斤的小面包,再来两窝他也完全养得起。
“我有事要去趟兴城。”庄明玘说,“估计要出门三四天,本来考虑送宠物店寄养,但它很怕生,胆子又小,送过去我不太放心。”
“哦……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想给我们创造机会,原来是找了个上门喂养。”沈政宁揶揄地睨了他一眼,一唱三叹地幽幽道,“怪我,刚才竟然没听出庄先生想说的是‘跪下,我求你个事’。”
“……”庄明玘抛出一记杀手锏,“你也不忍心看silver在宠物店被别的狗欺负吧?”
见沈政宁微微意动,他立刻补充上条件:“不会太麻烦你,我把门锁密码发给你,食物我会提前准备好,你上班下班顺路给它放点吃的,每天带它在小区里遛几圈就行。”
这份信任有点过分慷慨了,沈政宁挑眉反问:“不怕我把你家搬空吗?”
“最值钱的就是silver,其它无所谓。”庄明玘垂下眼帘,眼波楚楚地望着他,“而且你不是小狗的保护神吗?一定会在主人不在的时候守护它的,对吧?”
沈政宁被他突然天真的表情杀得心脏错跳一拍,他还没分辨出这次异动究竟源自何种感情,但警报拉响,他条件反射地先行组织了语言反击:“妹妹如今几岁了?可曾读过书,现吃什么药?”
庄明玘:?
第18章 海胆
“前言收回,”庄明玘立刻翻脸,森然向质疑他心智水平的大胆狂徒发出最后通牒,“我要带着silver一起搬家——回去就搬,远走高飞,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它一根狗毛。”
话一出口沈政宁就意识到自己踩了猫尾巴,庄明玘果然小发雷霆。他立马滑跪表态:“我道歉,我错了,我检讨。”并伴以低声下气,“孩子还小,经不起舟车劳顿,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一定好好照顾它,绝不让它受一点委屈。”
庄明玘并不接茬,那对琥珀般剔透的淡色眼珠在他脸上停了一霎,又冷冷地别开视线,那意思是好啊你眼里只有狗,那你去跟狗过一辈子吧。
沈政宁揣在口袋里的手指微动,碰到了手机冰凉的屏幕,有点想打开百度紧急搜索一下“猫生气了怎么哄”。
他没有哄猫的经验,倒是知道怎么对付生气的人,只要不出声也不搭理他,把他晾在一边,美其名曰“冷静一下”,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人过一会儿就会主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但那可是庄明玘,别说知道什么是“过分”,沈政宁怀疑他压根就没开通“反思”这个功能。
在他大脑急速运转思考解决方案的短短两秒内,庄明玘身边的气温又凭空掉了一度,为全球变暖做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菠萝派。”
庄明玘耳尖不明显地一动,用眼神发了个问号过来。
“吃吗?”沈政宁朝路边麦〇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觑着他的脸色,又补了一句,“只请你,没有silver的份,怎么样?”
太幼稚了。
庄明玘心想亏你还好意思问我几岁了,你的心智水平难道超过幼儿园水平了吗,一边挑剔地扫了一眼早餐广告牌,矜持地说:“哦。”
沈政宁进去五分钟,拎着纸袋走出来,用纸巾垫着手递给他硬纸壳包装的菠萝派。庄明玘撕开封口,注意到袋子里还有包好的麦满分,咬掉了酥脆外壳一角:“你不吃吗?”
深秋清寒是滚烫香甜的菠萝派最好的搭档,凉风让那有点烫口的热意变成了心理上的温暖感。沈政宁替他挽着silver的牵引绳,余光瞥见他形状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暗忖果然还是零食大法有神效,随口回答他:“我们家从小的规矩,不允许在外面边走边吃东西,习惯了。”
“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