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白月光回国后我决定跑路(31)+番外
15岁的韩疏阅,他那时候是可以用相当勇敢来形容的。人生前十几年过得异常平顺会加剧少年莫须有的鲁莽,出柜这件事几乎不需要三审定谳,在母亲将照片纸扔在他脸上的当场他就认了。
“我喜欢男生,不可以吗?”
青春期的脊梁应该比钢筋还硬,在尹律失去风度冲上来用尽全身力气给了他一耳光后,依旧支撑着身体让他保持着不屈服的姿态。
父亲反常态地在家里点了烟,坐在居高临下的主位上,一口气抽了半根才停下来,沉着声问他:
“我不管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只能告诉你,你这个年纪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不懂你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陈徵有跟你说过他父亲的职业吗?他父亲叫陈守拙,不出意外五年之内就会升任林市第一检察长。你喜欢他,然后呢?你们打算怎么办,像其他不知死活的高中生一样早恋?你知道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对你、对我和你妈妈甚至对他的父亲会有多大的影响吗?”
韩疏阅确实不清楚陈徵的家境,初中刚毕业的小孩也根本不会想到这么多。他只知道陈徵在一个很遥远又温暖的城市长大,外公拥有山竹果园,母亲也很温柔,至于陈徵为什么会来林市,陈徵的父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一无所知。少年的喜欢也不需要知道这样的细节,喜欢就是喜欢上了,喜欢他唯独向我袒露出来的灵魂,而从来无关其他。
不过很可惜,彼时的少年并没有主宰自己人生的机会。
为了防止在考场和陈徵见面,他被勒令禁止参加中考,父亲空出了一周的假期,亲自将他押送到了海市。通过家里亲戚的关系和他原本在林市出类拔萃的成绩,他被注册了文华高中的学籍。
而那年漫长的暑假,失去手机、互联网的韩疏阅,被关在一家心理诊疗所整整三个月。
这样所谓的心理诊疗一直到高一开学也没有停止,报道那天,尹律特地来了一趟海市,母子二人在文华高中的寝室楼下沉默对峙,谁也不肯先退一步。韩疏阅这次住校没有带会被陈徵吐槽的奇怪零碎了,一个旅行包足以装下他所有的日用品。尹律穿着纯黑的职业套装,略有些松动地看着三个月未见的儿子:
“诊疗所的廖医生跟我说你一直不爱说话,也很抗拒沟通,但我依然觉得你只是在和爸爸妈妈较劲。儿子,别在没用的地方发你的倔脾气,我可以把你的手机还给你,也可以停掉心理诊疗,但是你得向我保证,再也不喜欢男生,再也不和陈徵联系,我会每天都查你手机的通讯记录,你能做到吗?”
韩疏阅听完只是抿了抿嘴,他好像已经在前三个月里撕心裂肺地哭过很多次了,也在廖医生的电话里求过父母把他带回去,但现在母亲就在眼前,他却突然再也使不上力。他没同意尹秀林的建议,依旧沉默着转身,只在上楼之前低声问母亲:
“陈徵有没有来找过我?”
尹律这次没有撒谎,冷硬着嗓子说“有”,韩疏阅又问,“你怎么跟他说的?”
“说你早就想离开林市了。”
韩疏阅点了点头,最后说了句:
“妈妈,其实我的倔脾气也是随你的。”
搬入寝室的当天韩疏阅认识了袁子铭,袁子铭大他一岁,初中时因为打架被留过一年,后来靠家里给文华捐楼上才能入校,和韩疏阅不同班。
文华的寝室很大,但床与床之间没什么隔断,或许是怕他取了现金半夜溜回林市,母亲留给他的卡上钱不多,只会定期打一点过来,韩疏阅精打细算地买了个落地的帘子把自己的空间和外界隔绝开,和袁子铭还算相安无事地相处了一周才等到金雨辰来。
按照母亲的计划,每周六和周日廖医生都会来接他去诊疗室,或许这个所谓的心理治疗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而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监控与托管所。那个周日下午,廖医生开车将他送到了寝室楼下。等他上楼后,才发现自己的帘子被暴力拆下了,原本整洁的书桌和床铺一片狼藉,床单上横七竖八地睡了两个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同学,寝室地板上也全是没吃完的披萨、烤鸡和被踢翻的饮料瓶。袁子铭应该是偷偷喝了酒,整个人醉醺醺的,见到韩疏阅的一瞬间撕去了平时趾高气昂的冷漠,露出狰狞的厌恶来。
上周五才来报道的金雨辰笑嘻嘻地向他走过来,手里捏着一张廖氏心理诊疗所的名片,嘴上轻描淡写说了句:
“抱歉韩同学,周末我们轰趴的时候有人不小心从你的抽屉里翻出来了这个,还给你。”
那张名片上赫然印着【同性恋心理诊疗】的字样,在日光灯下让人有灼目的痛感。
“操他妈的,金雨辰,你和一个傻逼同性恋说什么多话干什么,也不嫌恶心?”
袁子铭还大着舌头,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冷眼扫了一下韩疏阅,嘴里依旧骂骂咧咧:“老子就知道他一个男的住寝室的第一天就拉帘子不对劲,没想到是个变态,明天我就去找年级主任让他换寝室。”说着用手指韩疏阅:“你,听到了吗,限时一天,给老子赶紧滚,今晚也不许住寝室。”
韩疏阅突然有点想笑,几乎同样的剧情在三个月内上演了两次,不管是母亲还是袁子铭,好像都在和他说一样的话:因为他从未影响到任何人的性向,让他滚出自己的生活范围。
好奇怪,不知道陈徵如果有知道自己心意的那天,作为唯一一个可能会被影响到的人,是不是也会有相同的反应。应该不会这么过分吧,韩疏阅想,毕竟陈徵那么好,才不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又难堪,像刀在心脏上剜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