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行(75)
全程差不多有一场马拉松的长度。
他没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只是介绍了他跑过的地方。
这条朋友圈个人色彩极其浓厚,我都能想象到他发第二条朋友圈的语言风格。
唐城因为时差优势,率先给他评论了“生日快乐”,配了一个蛋糕的表情。
我想唐城应当是走出来了,愿意与傅懿行冰释前嫌。
我也给傅傅点了个赞,评论了一句“生日快乐”。
本来我想在早上就把礼物给他的,但我又怕他消耗了许多体力,已经睡下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再看这条朋友圈,已经有许多与他相熟的同学在下面送上了祝福。
傅傅统一回复了谢谢。
这让我有一咩咩失望,我以为我会被单独回复的。
晚上回到宿舍时傅懿行已经到了,他还给我带了蛋糕。
“傅傅,我想送你个礼物。”
他笑了,“是什么?”
我掏出了一个耳机盒子。
“耳机?”
“不是。”
我把笔记本拿了出来,“是笔记本,我做的。”
他眼里立刻闪现出欣喜——是我想看到的眼神。
傅懿行的眼睛总是深邃又疏离,那样很好看。
他看着我时眼神会很温柔,也很好看。
但我更想看到比普普通通的笑意要更强的喜悦,就像现在这样。
“谢谢你,恪恪,我很喜欢。”
我也笑了,“我还欠你一个愿望,你随时可以跟我许愿,我可能没有锦鲤大王那样的神通,但我能做的我都会为你做。”
傅懿行抱住了我。
手掌抚在我的脑后。
他用很低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谢谢。他这样的声音很让人着迷。
他又说:“头发长长了。”
我告诉他冬天留圆寸头会很冷。
我听见他轻轻的笑声。
十八岁的男人啊,笑起来都有男人的味道。
傅懿行已经成年了。
临睡前我忽然想起来傅懿行没给我单独回复,我就在他面前给他告了一状。
“我回复你,大家都能看到,我只想说给你听。谢谢你记得。”
这时我感到心满意足,我还是特殊的那个。
静海寺每年都有撞钟的活动,和尚们想到我在新一年里会参加高考,想把新年的第一声钟响送给我。
我问他们能不能送我两声,好让我给我朋友也祈个福,他们同意了。
我想我累积起来有几十日的义务帮忙都在钟声里有了回报。
这一年的最后依然有小熊伴嫁,依然有美食节,银杏树上依然被挂上了彩灯。
不一样的是,我们每个人餐盘里都有小熊伴嫁;
我们高三了,不能参与到摆摊的活动里。
但这年的操场比去年要浪漫一些,有细小的雪片从天空中飘飘扬扬地落下。
我和傅懿行两个人在操场上踱着步,我邀请他去和我一起撞钟。
他答应了。
我想作为男孩子的好处就在于半夜里出门家长不会有多少担心。
就像傅懿行能在生日的时候跑出门迎接桐城的第一束阳光。
他只是和家里人说了一声,就和我一起去到寺里等待着。
静海寺的大门前已经集聚了许多想要撞钟祈福迎接新年的人,我又从禅房边绕了进去。
功德堂的和尚竟然还记得傅懿行,他说:“我猜你要替谁祈福呢,原来是去年那位施主。”
傅懿行双手合十向他低头示意。
傅傅陪我在功德堂里跪了一会儿,我难免想到初见邹易安的场景,心情受了影响。
走出功德堂时,傅懿行说:“都过去了,等会儿就是新的一年了。”
他真的非常懂我,总能觉察出我的低落。有这样的人陪伴,我觉得非常幸福。
这一年大部分的日子都是平平淡淡的,我受到了挫折,傅懿行也是,还有唐城,但我想总的来说,这一年还很不错的。
我与唐城的感情愈发深厚,与傅懿行也变得更加亲密,这两件事足以让我觉得这一年很好。
十一点半的时候,和尚们引着我俩来到了钟旁,大门口等待的人们也被安排着在我们身后排成一列。
老主持笑眯眯地出现在了大钟旁边,他说:“等会儿你可要用点力气,新年的第一声钟响要让方圆几里的人们都能听见。”
我点了点头。
雪还在慢慢悠悠地下着。
和尚读着秒,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我把钟锤向外拉了不少,蓄满了力撞足三下。
钟声纯厚绵长,余音不绝。
新的一年到了。
在傅懿行撞钟的时候,我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我觉得应该是新年的祝福,便也没在意。
等他撞完了,我们走到了寺庙依傍的胥湖畔,我才掏出了手机。
洪叔发来信息:邹易安吸食致幻药品,失足坠楼身亡。
我停住了脚步,心脏也跟着停跳了一拍。
第41章 第四十章
“怎么了?”傅傅问。
“邹易安死了。吸了致幻的毒,然后坠楼死了。”
路灯的光倒映在漆黑的湖水里,冬夜的风又把一团一团的光圈扯碎了。
我耳边还能听到远处寺里的钟鸣,许多人正在期待着新一年的美好。
邹易安死了,对我来说应该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我不必再害怕他对我做些什么,也不必担忧洪叔因为调查他受到影响。
我曾经盼着他离开这个世界。
我恨他,恨他入骨。
可是死亡的讯息又让我觉得沉重异常。
他的确是个坏人,但他也是个被命运抛弃的人。我想现在的我并不同情他,他曾经一刀一刀在我的心上划着,他差一点儿就把我的意念击得粉碎,他害死了警察叔叔,我不是菩萨,不可能同情这样的人,但他的死还是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