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效应与公主定律(53)
动不了。
她的钥匙,开不了家门了……
哐当——
景簌突然失去力气,钥匙落地,一颗心也坠入深谷。
“景簌……”
身后的盛濯然弯腰捡起那串东西,小心翼翼看了下景簌,理所当然很不好,脸色迅速苍白下去。
不安显而易见,好像被遗弃的小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他向前迈了一步,抬手敲门。
连续十几下,急促有力,巨大的声响在楼道里回荡,撞击在耳边,景簌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盛濯然觉得这样类似安慰的无用功再也做不下去,他转过身,“给她打个电话吧,家里没人……”
“那为什么会换钥匙……”
她喃喃,终于抬起头,楼道昏暗灯光落入眼中,仿佛盛满即将燃尽的灰烬,不管做什么挣扎,火星不会再复燃。
不忍看那样难过的眼神,盛濯然将她搂到怀中,手指一下下梳过她凌乱的发,低声安慰,“也许是出什么事了,你先问一下。”
“她肯定躲着我,电话打不通的。”
景簌声音很微弱,像风吹起枯叶。
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盛濯然从她包里拿出手机,解锁,从通讯录里找到刘芳丹,拨了过去。
一时无人说话,楼道灯又暗了下去。
黑暗包裹住两人,肆意侵袭。
连续三个电话,无人接听,如景簌所言,她是真的对自己的母亲了解透彻。
“问下你奶奶吧。”
将手机塞到景簌掌心,盛濯然轻声劝说,怀中的人好像变成了瓷娃娃,面无悲喜,却也一动不动。
半晌她才动了下手指,捏住了那个方正的东西。
依次按出那串数字,拨出,放于耳边。
“嘟嘟嘟——”
第一遍无人接听。
景簌吸了下鼻子,酸得像挤破了无数个柠檬,那股拼命也忍不下去的涩意不断上涌。
“再打一次。”
盛濯然捏着她的手,坚定地说。
她依言照做,这一次却通了,景簌舔了下嘴唇,出口的话干涩无比,“奶奶,我妈妈去哪里了,您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别来问我,我根本就不会和那个女人联系的!”
啪地被挂掉,景簌愣愣看着屏幕,半晌才挤出六个字,“她说的是真的。”
第40章 无措骑士和陪伴公主
这种情况,饶是盛濯然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抱紧怀中的人。
沉默像个黑洞,疯狂吸走身边的一切。
电话却在刹那间作响,过于突然,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景簌却突然挣脱了瓷娃娃的硬壳,迫不及待拿到眼前,急切接了起来,“喂?!”
“……庄森啊。”
盛濯然看了她一眼,景簌咬着唇,失望一点点爬上脸庞。
“怎么了?嗯,前几天在外面,没插电话卡……”
“……什么?!她去哪了?!”
“哦,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家里吗?出了一点事……嗯,谢谢你,如果需要你帮忙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这次是景簌先挂断电话,再抬起头时,眼里干干净净,什么情绪都没有,最后的灰烬也飘散远去。
“庄森说,昨天我妈妈找了一个大卡车,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拉走了。问她去哪里也没有回答……”
“……”
当景簌收敛所有神色,盛濯然反而不知该怎么去做。
面前近在咫尺的家,打不开的门,悄悄远走的母亲。
这一切对于景簌来说,是否太难以接受,所有不想面对的最坏情况席卷而来,她还能安然站在风暴中心吗。
牵住景簌的手,盛濯然想了想,“我们先去找个酒店住吧。”
“好。”
她也利落答应,话语中什么情绪也窥探不到。
景簌家周围的酒店,盛濯然把情况也摸得差不多了,招了辆出租车,朝镇子上最好那家直奔而去。
办理好入住手续,两人进了房间。
盛濯然摁亮灯,放下行李箱,轻轻推了下进门后就兀自站在原地的景簌,“先去洗个澡,我给你去买瓶牛奶。”
扭过头,景簌的瞳仁中映出一个完整的盛濯然。
现在她眼中能看见的,也只有他。
“好。”
她乖乖答应,蹲到行李箱面前,找换洗衣服。身影小小一团,被台灯拉长在地面。
忍不住定定看了景簌半晌,盛濯然轻叹一口气,抽出房卡,推开门下去。
酒店的小卖部却没有他要的那种瓶装牛奶,询问过服务员后,盛濯然去找最近的大超市。
夜色下的林满街道,人不多,稀稀拉拉。
盛濯然按照问来的地址,左拐右转许久,才找到一家灯光明亮的大超市,比林满随处可见的杂货铺大了许多,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有不少的人在购物。
他定了定神,走进去,直奔乳制品区,找到较为满意的牛奶,拎了四瓶,返回结账。
走出超市时,被乌云隐隐遮挡的月亮终于露面,周围一瞬间亮了些许,盛濯然提着袋子仰头去看。
不过几秒,一朵乌云飘过,又挡住清辉。
盛濯然收回视线,继续大步向前。
刷卡,开门,随手放下找酒店服务员加热后的牛奶,盛濯然看了下不透明的浴室,只有门的最下端透出一点光。
抬手看了下表,距离他出门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景簌还呆在浴室里这个认知让盛濯然不由蹙眉,慢慢走近,他抬手敲门,“景簌?”
没人回应。
贴着门听了几秒,只有哗啦啦的水声,还有不甚明确的呜咽声。
他心里一紧。
“你先出来,浴室里温度高,长时间不透气对身体有害。”
又连续敲了几下,盛濯然提高了音量。
“……”
水流终于停止,然后一切静止般失去声响。
他靠在门边,听见里面人走动的声音。片刻后,门被拉开,穿着睡衣的景簌出现在面前,长发湿漉漉披着,不断往下滴落着水珠。
她双眼红肿,睫毛上不知挂的是泪还是水。
还是哭过了。
这样的事故面前,再怎么故作冷静的女孩子,还是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亲手敲碎外壳,正视千疮百孔的心。
盛濯然神色温柔,绕过景簌去拿了一块毛巾,搭在她头上,“先去把头发吹干吧。”
“……好。”
景簌机械地抓住毛巾,揉搓着头发,眼神失去焦点般往前走。
看了她几秒,盛濯然还是追上去拉住了人,将景簌摁到沙发上坐下,“你就坐这别动,等我去拿吹风机。”
仰头看他一眼,景簌点点头,拿着毛巾的手无意识搅来搅去。
很快盛濯然回到她身后,用手大致梳理了下乱糟糟的发,动作有些笨拙,不小心扯到景簌的头皮几次,他自己都能察觉到,景簌却一声不吭,好像失去痛觉。
盛濯然只能更加小心,等到手中的头发不再打结,拿起吹风,开始为她吹头发。
噪音很大,却填满了这寂静的空间。
盛濯然觉得自己好像在摆弄一个毫无生气的娃娃,可掌心下的温度又是确定的。
大约半小时后,用指尖试了下,贴着头皮的部分也不再湿润。
正想关掉吹风,景簌却低声开口。
他下意识弯腰去听,却在听清楚那几个字之后,凝在了原地。
“我是不是没有家了?”
半蹲在景簌面前,他撩开垂在两侧的长发,直直看着她。
家吗?
这个东西,他好像也没有,但也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忘记了失去它的那一刻,是怎样的感觉。
可景簌不同于他,虽然温柔坚韧,心里却始终有一根稻草。如今刘芳丹的离开,终于轻飘飘压倒了它。
抬手擦去景簌的眼泪,盛濯然靠近了些,直起身子,“不是的,景簌,这个家的主体是你,因为你的存在,林满的这个房子才能叫家。离开的是刘芳丹,不是你,你的家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