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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丹行客不知名(20)

作者: 行客不知名 阅读记录

谁知听闻此言,慕雪眼中竟放出光来。一时间她连痛都顾不上了,哑着嗓子欢喜问:“当真?”

子琀:“……”

“胡闹!”

语罢,他怒而加力,却被顾清眠一把拉住:“前辈。”

子琀垂眸,凤目瞥他一眼,丹修手指抓着他袖子,力道之大,几将他外袍拽下。

顾清眠的眼深若寒渊。慕雪眉心的黑雾越来越重,快与他的眼一个颜色。

子琀冷哼一声,但死气还是渐渐撤去,与魔气维持住微妙平衡。

慕雪呼呼喘气。她方才已疼得瘫坐于地,此刻仰着头,看顾途走近,单膝跪下。

他的衣角随动作铺散,染上未干的猩红。

刹那间,鲜血如绳,将两人连成一线。

“前辈身怀死气,能压制心魔。你若入魔,很大几率能活,且修为还在。”

“你若执意炼丹——”

慕雪打断他,笑道:“是,我要炼丹。”

“劳烦你了。”

顾清眠看着她,雁妖的眼透亮如镜,倒映出他的人影。

边上子琀抱臂,一动不动地看着二人。他看着顾清眠盯了雁妖许久,而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那一声叹甚浅,音随风逝,散于淡淡青芒。

“慕雪,你是真得想报恩。”

他轻轻开口,然而句落如石,字字千钧:“还是单纯,不想活了?”

语落,周遭一片寂静。

慕雪睁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顾清眠盯着慕雪的红绳,忽而道:“你夫君呢?”

他起身,后退,一字一句:“这恩是你夫君欠的,为什么要你来偿命?”

慕雪一愣。

子琀:“你小子——”

诛心了。

话未说全,慕雪猛地一声惨叫,撕心裂肺。

“啊——”

魂雁尖锐的鸣叫震得人神魂剧痛,子琀一挡,护住顾清眠。

房屋中央,魂雁双目发黑,眉心涌出浓浓墨色。魔气四溢,疯狂飞舞,连青光都快压制不住。

子琀恨道:“都跟你说了,本座不想见到人间疾苦。”

顾清眠拍拍他手,象征性地安抚道:“委屈前辈了。”

他找到了。

慕雪真正的心魔。

不是救命之恩,是她夫君。

又或者,是这救命之恩,与她夫君间的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吼吼吼,《含丹》按我原进度,到此已是一半了,再过两章就可以填坑了,我激动。(鬼知道我到底挖了多少大坑)~

日常比心(1/1)

第21章 第八章

“阿雪。”

“阿雪。”

“你是说——妖生而无姓?”

“那,随我姓可好?”

“我姓慕。”他握住她的手,点水,于地上描出字,一笔一划。

“唤千山。”

她扭头看他,剑眉微垂,星目缱绻,眼底是万种柔情。叫这寂寂星空,恍然失色。

慕千山。

她的夫君,慕千山。

她虽被“陛下”放出笼,却总找不到族群,只得日复一日游荡人间。很久后,她潜进一家大院偷吃的,院里还有院子,院外有家仆低语。

大少爷犯了事,大少爷不听话,大少爷关禁闭好几天不吃饭了,大少爷……

她悄悄溜进庭院,然而“吱嘎”一声,身后的窗被打开。她一时僵在原地,却听身后人道:“嗯?”

“大雁?”

她这才想起,自己用的是本体,而非人形。

她扭过身去,却猛地一愣。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魂魄。

浩瀚若汪洋,却又清透如溪水。

他盯着她,沉默片刻,忽而手下摸了摸,伸出来。

枯瘦的掌心摊开,上面是两块糕点。

他柔声问:“吃么?”

音色嘶哑,然而意外地好听。

她忽而想起母亲说,非魂雁一脉,皆不可信。

皆不可信。

母亲的话一遍遍地回荡,然而她凑上前,叼住了点心。

沦陷的第一步,就是踏进泥潭。而后一步步,万劫不复。

她一日日地去找他,一日日地蹭吃蹭喝。

他住在那间小屋里,守着窗口,看外面狭小的景。他有极好看的眼,极好看的身姿,但他很少笑,也没什么人来找他。

唯有见着她,他会笑一笑,会伸手摸她的头,而后枯坐几个时辰,一言不发。

她陪他,先是一炷香,一顿饭,渐渐地几个时辰、几天。再渐渐,她甚至放弃了寻找族群,只是留下陪他。

看他发呆,看他作画,看他写字。

他画万里飞沙,画崇山峻岭,画铁马金戈——他告诉她那地方叫塞北。他告诉她,他很喜欢那个地方。

他告诉她,终有一日,他会回到那里。

无论生死。

可他画虽多,字却只写一句。反反复复就一句,提在每一幅画上,写完就撕。

她看不懂人间的字,但好在他会说给她听。

“万水千山,犹念故朝歌。”

说着说着,他会笑起来。笑着笑着,唇角抚平,眼底溢出痛来。

而她无能为力,只能绕着窗飞。他不肯吃东西,她叼了食物去蹭他,撒泼耍赖,他才会咬上两口。

他愈发虚弱,她躲在外头,看有人来,发火,又气冲冲地去。

他们似乎说了什么,他开始不停地写字,同样的字,写了满纸,纸写不下了就写墙,墙写不下了就在床榻上画。

有侍卫来按他,撬开嘴灌参汤,又在看到字的那一刻,吓得手一抖,将碗打翻。

参汤泼在地上,混着他张狂的笑声。

再后来、许多人来将字洗了,他眼底 轻蔑,又写满墙。

他们一遍遍地洗,他一遍遍地写。他们折了他的笔,倒了他的墨,他就咬开自己指,拿血写。

她终于看不下了,显出人身、一把拉住他:“别再写了!”

他一愣,抬头看她。

那人唇色惨白,肤若霜雪。她低声道:“别写了,我是雁妖——我——”

“我带你走。”

“你不是一直再画塞北么?”她道:“你想去那里是不是?”

“我带你去。”

他低低笑了,指了指腿。她这才惊觉,他小腿上绑了重重锁链,锁链尾端,深深钉入墙里。

“慕某多谢姑娘了。”

谢?

不,她不要谢。

她只想带他走。

她多恨自己年少,除了勉强化为人形,一道锁链都劈不开。

命该如此,但她偏偏不信。

她求他好好吃饭,她从柴房偷了刀,不分昼夜地砍。锁链砍不断,她就去劈墙。

刀卷刃了,她劈得虎口出血,眼见着锁链开始松动,但守卫很快发现墙上的痕迹,派人加固了锁链,加强了警戒。

她急得快哭了。

终于,他叹了口气:“姑娘,你执意想救慕某?”

她怔怔:“我,我不是想救你,只是——”

“只是想带你走。我知道,关在笼子里有多难受。”

他坐在那里:“笼子?”

他看了圈那房间,满目凌乱,遍地污墨。血水洗不干净,渗进地里。他也已许久未清洗,一身脏乱恶臭。

“苍生鬼神。”他盯着墙上的字,“哪个不在笼里?”

她不解:“那走出来,不就好了?”

闻言,他定定看她:“若是心笼呢?”

她依然不解:“那,那就用心走?”

她心底急,又怎么都想不出头绪,忍不住吼:“你先出这个笼子再说。”

“你又不肯走,又说还有个笼子。那,那你猴年马月才能出来?”

“你说你要回塞北,那你倒是出来啊!”

他又愣,忽而深深看她。

“你当真带我去塞北?”

“当真。”

“那好。”他道:“一言为定。”

“把刀递来。”

她不明所以,将砍刀递去,因他现下虚弱,她唯恐他伤着,还特意将把手对着他,刀刃向自己。

事后她想想,只能道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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