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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扇(47)

作者: 吃胖 阅读记录

霍云山藏身高处,正好能看见前面的战况。

李慈煊很冷静,立在殿前,双手持剑。指挥前排内侍结成圆阵,阻挡不断进入的敌人。几个内侍不知从哪里出来,手中竟还一人一把弓箭,各自找好掩护放冷箭。

大约没有料到东宫还能抵抗,翻墙过来的侍卫非没有把宫门打开,反被杀得所剩无几,余下的又翻墙逃出去。

第一轮冲击东宫抵住了。

李慈煊一直立在殿前最高处,在片刻的静谧中,忽然下令:“找掩护。”

话音才落,一阵箭雨越墙飞入,来不及躲藏的内侍被射成了刺猬。

李慈煊躲在大柱后,往上正巧看见霍云山露出半个脸。

霍云山说:“上来?”

李慈煊没理他。

这一波箭阵破坏了东宫防线部署,东宫诸人成了单兵作战。宫门被轰然推倒,铠甲鲜明的侍卫涌入。

李慈煊深吸一口气,手握宝剑,突然杀出,砍翻打头的侍卫。他看了眼敌阵,说:“射杀内侍!”羽箭应声而出,那阵后的大太监被一箭撂翻在地。趁着这个空档,东宫人从藏身地朝李慈煊靠拢。

仗打到这里,李慈煊只剩下血肉相博。

霍云山看得焦急,身边忽然黑影一闪,一个东宫内侍也跳上了房梁。

两人皆吃了一惊。

那内侍看清是霍云山,转头去看战局,李慈煊已经被逼到角落,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这人带着弓箭,瞄准包围圈,连发三箭,三人接连倒地。无奈箭盒已空,他扭头看了霍云山一眼,跳下房梁。他这一举动,为李慈煊争取了一点时间,从包围圈中挣脱出来。

霍云山望见远处有火把蜿蜒而来,心中连连叫惨。那队伍转过来,却是一队锦衣卫翩然而入,打头的正是陆谦。陆谦一眼望见战局,还对那受伤的大太监说了声什么,突然发难,一刀将那太监砍倒在地。他身后的锦衣卫也趁机而动。那太监身死,竟立马有人顶上。

陆谦不纠缠,看准路线,飞快朝李慈煊而去。冲入战团,与李慈煊脊背紧贴,两面对敌。

他这一手,杀得敌人措手不及。战局从一边倒陷入僵局。

正此时,远处响起鼓声。霍云山在房梁上感受到微微的颤动,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冲锋的战鼓。

陆谦大喊一声:“兄弟们,皇城破了!我们胜了!”

东宫门中又闯入一支队伍,身着边将军服。领头的看场面纷乱,黑夜中左右分不清人,大喊一声:“安将军命我等来救太子殿下!”

陆谦忙喊:“在这儿!”到底寡不敌众,他与李慈煊身法渐滞,苦苦支撑。

救兵助战,大势已定。

敌方溃散。

安军将领跪在李慈煊跟前:“宫中贼人未清,请殿下先出宫避祸。”

李慈煊坐着歇气,问:“你是安远盛的人?”

“是,末将是安将军帐下赵三。”

“李由桢在哪里?”

“皇帝老儿还在乾清宫,已经围住了,还在等太上皇的旨意。”

李慈煊深吸一口气,提剑而起,说:“所在,皆随我去乾清宫。”

等霍云山确定没有危险,从柱子上爬下来,思量再三没有放柔奴出来,既然李慈煊已经获胜,那她自是安全。自己朝乾清宫摸去。

天边紫薇落太白起,却是最暗的时候。霍云山手边没有火把,当初入宫时有人带着,如今才知道这皇宫就是个大迷宫。她深一脚浅一脚,不知摸到哪里,只管往人声鼎沸处去。

霍云山在黑幽幽的宫墙中不知绕了多久,终于转过一条宫巷,到乾清宫前广场,恰此时曙光初现。

不远处,李慈煊站在宏伟威严的乾清宫前,手执带血宝剑,垂着头,有血从乱发间低落,身边的汉白玉栏杆也被染成暗红色。

朝阳照射在金黄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炫目的光彩,把地上横陈的尸体隐约暴露出来。

霍云山望见李慈煊脚下,一人躺着,胸前的金丝团龙在阳光下一闪。

李慈煊长剑举起,却迟迟未落。

当今圣上重伤在地,望着李慈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从旁边闯入一人,奔到李慈煊身前,伸手抓住剑身,他说:“太子殿下!杀不得!他是君,他是君。”李慈煊抬眼看他,冷意在目光中。这人仍不撒手,又说:“福王尚在外,景王仍在啊。”

李慈煊手中长剑缓缓落下。

今上大骂:“王俊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李慈煊,你不是要诛我而后快么?来啊!”

李慈煊倏然重挥剑,剑柄重击在皇帝头上,皇帝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一缕阳光直射到大殿之上,把鎏金的匾额照得金灿灿的,这光线尚嫩,照进大殿内,只照出了乾清宫辉煌的屋顶和鲜红的柱子,越发显得金碧辉煌,但其下的暗影中是未干的鲜血和方休的战场。

在这样的景象中,李慈煊渐渐抬头,展开胸膛,仰天长啸。

第 41 章

仲夏端午,京师热闹非凡。到处是雄黄艾虎,百姓结伴出游,头插芳兰,呼朋引伴。

李慈煊早早去了射柳之地,柔奴随行。倒是霍云山期期艾艾晚到一步。等她好不容易钻进场地,游戏已到高潮,满场的皇亲贵胄娇女儿郎都翘首望向太子仪仗,待太子下场。

如今李慈煊已是名副其实的东宫太子,自然风流气度光彩照人。他落到场中,满场欢腾,尤其是那些尽态极妍的贵族少女----这个太子尚未娶妻,是而越发万众瞩目,群情振奋。

霍云山不禁感叹,到底势不同,人不同。京师经历这一春天的劫难,借着节日的氛围举城狂欢,想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掩盖。

她被激动的人群挤到一边,险些跌倒,被人一把扶住。回头看是陆谦,他把霍云山领到人少处。霍云山左看右看,估摸这里是锦衣卫的“窝点”,旁边都挤成那样了,这边竟然没几个人。

霍云山问:“你怎么没上场?”

陆谦也是一脸红光,笑道:“这么大场面,我们得看着。你怎么没上去?”

霍云山顺着他所指,看到柔奴坐在首席,说:“人多,挤不上去。”

陆谦闻言一笑,又上下看了她一眼,问:“你怎么还穿这身,跟着太子殿下,穿得这样寒碜,让人还以为是殿下亏待你了。”

霍云山刚要答话,一个什么物件落到她怀里,低头一看,是一支兰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少女飞快从她怀里把兰花拿出来,又递给了陆谦,然后飞快地跑掉了,留下一方丝帕----这是给陆谦的,留给霍云山的就是一阵香风。

霍云山看看陆谦,果然也是人才风流,忍笑,往旁边闪开一步。果然又一花束落在他头上,顺着肩头恰好滚落到他怀中。霍云山又往旁边闪了一步,忍不住哈哈大笑离他越远越好。本想走,无奈往后一看,入口处已经挤得密不透风,只得呆呆站着看完。

射柳之戏,自然是太子殿下漂亮地得了头筹。霍云山被陆谦推着凑到太子身边。李慈煊额角微带汗,脸色微红,越发显得俊朗非凡。柔奴笑迎着李慈煊,手中捧着一杯水酒,李慈煊见她也是一笑,要伸手接过,却被一团石榴花砸翻。

众人扭头一看,一个红衣少女笑盈盈朝这边望,见打翻了酒,赶忙过来,朝太子赔罪:“殿下恕罪,我这石榴花想插在您发上,不料失了准头,落在了您手上。”哪里有赔罪的样子,还笑嘻嘻挑起漂亮的大眼睛看了李慈煊一眼。

“若殿下生气了,舍不得这杯水酒,我赔给您。我叫安诚,记得来找我讨还酒哦!”说罢往李慈煊手里塞了个半大不小的石榴花,转身跑远了。

留下一干人嘻嘻乱笑。

霍云山去看柔奴,见她嘴角往下一撇,强忍了忍,又柔柔笑了,不禁叹了口气。

宴会后,李慈煊一脸酒色被人拥入马车,柔奴替他擦了脸,李慈煊似乎脸色白了一白,再睁开眼,目光清明,他朝外吩咐:“去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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