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味儿小暴龙(8)
人活半百,脸皮什么的都不怎么在乎了,硬着头皮跟在脚步缓慢的夏白身后。
城东离市中心很远,夏宏不抱希望的问夏白要不要回家,得到的答案很意外。
夏白要回去给他妈妈的房间打扫卫生,这是每年他都坚持的事情。
今天的日子自己这么不痛快,他也不会让那个房子里的小三好过。
方棉的房间不许其他人进来,夏白在夏宏带沈瑜进他们那个房子的时候就说过。
可现在很明显,沈瑜这个不知脸皮为何物的小三又过线了。
夏白一年也就勤快一次,扫地拖地擦桌子,最后拉开衣柜,里面被人清空了。
立刻爆炸的夏白冲下楼,客厅里,沈瑜切了橙子正在喂自己的儿子。
夏白下楼的动静很大,他怒视沈瑜,箭步如飞走到她们母子俩面前。
二话不说便握着茶几上的凉水壶砸到了装橙子的托盘上。
白瓷盘和陶瓷水壶都砸了粉碎,大理石茶几桌面磕裂一角,大大小小的碎瓷片四处飞溅,有些迸溅到夏白和她们脸上。
年纪小的夏之航当即被向来不温柔的哥哥吓到,一动不动的被他妈妈拉到沙发后面。
橙子叫夏白踩到脚底下,他怒气上头,也不管什么人命不人命,眼睛快要瞪出来盯着沈瑜问她。
“我只问你一遍,我妈衣柜里的衣服呢? ”
女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镇定的回答夏白,希望他冷静一些。
“ 小白,你听……”
“别叫我小白! ” 夏白咆哮着,脖颈涨红,脸上的肌肉颤动。
“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住在我家! 我妈的房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准进?! 她的东西我好好放在衣柜里,为什么都没了?! ”
“ 我…阿姨…阿姨觉得那些衣服都旧了…所以…”
“所以你就给烧了?还是扔了! ! 你说啊! 我妈唯一剩下的就是那些东西! 你…… ”
夏白憋不住了, 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这个后妈最会演戏了,明明是自己犯贱,也要演出一副都是别人故意欺负她的受害模样。
沈瑜被夏宏接进家里来的时候夏白刚刚十岁,自从方棉离世之后夏白的肠胃出现很严重的问题。
有两次夏宏不在家,夏白的胃炎都复发了,沈瑜不闻不问, 夏白一个人去厨房找水吃药,沈瑜做了一桌辣菜带着保姆吃。
夏白当时小,心想着为什么妈妈不把他带走,后来明白些道理,便变成了只小刺猬。
回想起曾经沈瑜那些过分的不能再过分的行为, 夏白咬牙扬手,“啪!”地,重耳光甩在沈瑜脸上。
声音很响,但比不过那天他妈妈跳到楼下的动静大。
“妈妈…” 沙发上的小男孩儿喊着。
“ 沈瑜…” 夏白止不住地颤声,手指指着没有动作的女人。
“ 你给我记住了…你这一辈子…绝对、 绝对不会这么好过!! ”
说完,夏白克制住去厨房拿刀的冲动,好生关上他妈妈房间的门,才离开这座令人心生寒意的房子。
晚上八点,任景严提前完成工作,打车回到家,满面春光的拎着礼物袋推开了夏白的卧室门。
又是一室漆黑。
“夏白,在么? ”
第6章 “怎么, 又对同性恋感兴趣了?”
外面走道里的灯光钻进夏白的卧室,原本在一楼睡觉的酸奶走进来,蹲坐在任景严脚边。
任景严不见夏白应声,还以为他没回来,转身欲带上门,突然听见两声抽吸。
“ 夏白? ” 他又转过身来,面朝着摊开鸭绒被的大床。
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的夏白沉默着,他从自己家回到别墅便躲进卧室里, 不哭不闹不讲话,一直沉默到现在。
男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礼物袋子搁到床尾,倾身凑到床头。
伸手轻轻扯开被筒, 夏白果然在里面。
“ 别开灯。 ” 小暴龙死气沉沉的说。
任景严思索片刻,撑在身侧的手臂松下来,一米八八的个子躺在了夏白外侧,夏白背对着他。
人的情绪由心生,夏白要是一般生气或者难过,那以摔东西乱骂人为发泄方法比较正常。
可现在,小暴龙这口气跟死了半截一样, 可见受到的刺激着实不一般。
“ 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倾诉的对象,毕竟,你跟酸奶讲,它可不会安慰你。 ”
“ …… ” 夏白不吭声。
任景严知道他不好受,继续放低声调, “我给你带了礼物,想看看吗?”
“喵~ ” 酸奶见没人理自己,翘着爪子走出去。
房间里无声无息,夏白在听任景严说给他带了礼物之后便咬着嘴唇哭出来,任由眼泪打湿鬓角。
任景严没有再讲话,又过了几分钟,缩在里头的小暴龙怏怏地出声。
“ 我妈走的那天,带我去吃了麦当劳,买两份套餐送一大包积木。
她平常总说吃了麦当劳肚子就会烂掉,可是那天我一个人就把两份吃完了。
回到家她还给我榨了一杯西瓜汁,我从冰箱里找到三个小西红柿,两个都是坏的,我妈就把好的那个卡在了杯子口上。 ”
夏白叙述的极为平静,听起来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叫任景严心凉到了谷底,那时候夏白才多大?
“ 我妈以前老喜欢把自己关在她和我爸的房间里,我那时候一直以为是她嫌我烦,所以我就不说话。
看电视也很小声, 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有抑郁症。
我爸他更不知道,每次吵架,他都说我妈是小题大做,我也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吵架。
妈妈说要我好好学习,家里如果有人欺负我就去找姥姥姥爷。
我去阳台找小板凳,她就坐在窗户上,半个身子已经悬在外头。
我想让她下来,那里掉下去会摔疼,她没听见,抓着窗户的手一松就下去了。”
夏白清晰的记着,阳台头还挂着前一天他妈给他洗干净的背带牛仔裤。
任景严深吸一口凉气,一只手移到他脸边,摸索着蒙住夏白的眼睛,温热的液体沾到手心和五指。
“ 都过去了,别说……”
夏白不听他的,继续喃喃道:“ 我爸骗我说她是病死的,可能也是心虚吧。
后来他就带了沈瑜回家,还让我喊她妈妈,我才明白,原来是爸爸不爱妈妈了。 ”
夏白的鼻子又酸楚起来 ,发肿发疼的喉咙上下滚动。
他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般发出疑惑, “ 爸爸不爱妈妈了,为什么还有我呢? ”
手掌离开眼睛,温柔的抚摸夏白的头顶,任景严轻声安慰他。
“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妈妈一样专一,这个社会,有很多人,不管他们是丈夫、 是商人、 是老师,不管他们是男是女,他们的人品都是复杂的,纯粹的好人,很少。
你妈妈离开你,只是她的生活太痛苦,和你没有关系,你要明白她肯定是爱你的,并且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
眼睛早已是一片模糊,夏白紧紧蜷缩, “ 没有了,我妈走了,再也没有人管我死活了……”
任景严的心狠揪一把,他终于理解夏白为什么对夏宏的态度如此恶劣。
“ 你现在不是在我家住着?我难道不管你死活?快别哭了,明天上学 ,不要让你的老师们以为我虐待你。 ”
话刚一说完,老大一声“咕~ ” 从夏白的肚子处传出来。
任景严不合时宜地在黑暗里笑出声,夏白的忧郁情绪也被突入其来的尴尬冲散。
早上只吃了两片面包,中午被沈瑜气的气都要喘不过来,这会儿饿的夏白胃里开始泛酸。
任景严起身,随手打开床头灯,瞥一眼夏白,小暴龙还窝在被子里不肯冒头,看样子是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