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枫樱同人)无情泪(40)+番外
「吾确实希望你能够支持吾的决定,但是并不是藉由伤害你以达成吾的期望。」玷芳姬轻叹了口气,「不管你相不相信,吾真的已经受够了总是只能看著身边的人被王伤害。」
拂樱没有回答,只是微蹙起黛眉,强自忍著又再度涌上喉头的酸涩。
「吾以为公的出现,应该会让王打消念头。」
拂樱深吸了口气,终於还是忍不住直涌而上的反胃感,连忙匆匆推开窗子,向著窗外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玷芳姬则唤人倒了杯热茶进来。
待拂樱吐完後,玷芳姬将手上的热茶递给他,拂樱接过茶,闭著眼靠著车厢,无力的低道∶「因为公出现,王才让吾离开。」
料想事情尚未发展至最严重的地步,况且若真是如此,依照拂樱的性子怕是当场就撑不住精神上的自我折磨彻底崩溃,应该无法像眼前一般与自己交谈,玷芳姬暗松了口气,「一会儿吾送你回去後,别再喝了,好好休息吧。」
***
送拂樱返家後,玷芳姬便回到太息公的府邸等候消息。
一直等到天色蒙亮之际,才听见下人通报太息公回来了。
玷芳姬连忙匆匆迎上前,低声道∶「王相信妳的说辞吗?」
在深夜闯进咒世主的书房,太息公用了一惯的理由──听说王深夜召唤凯旋侯,料想必有要事,所以不请自来。
扮了数百年的妒妇,很多时候连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也因此一向多疑的咒世主,也难免相信了几分。
或许是因为一开始是确有其事,尽管後来变质了,到底还是比从来没有真的存在过的编造,来得更让人难辨真假。
太息公褪下身上的裘衣,交给云凤,挥手遣退所有的婢女,一面向前一面淡淡道∶「他一向不信吾,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太息公停下脚步,「凯旋侯没事吧?」
「吾送他回去了。」
太息公微颔首,在榻上坐下,闭上眼小憩。放松了武装的防卫後,是脸上精心描画的艳妆也掩不住的疲倦。
心知每年的这个时候,是太息公敛在心底的伤发作得最厉害的时候。一向强悍得如同铜墙铁壁,几乎让人忘却性别的人,在镂刻在心底,溃烂化脓的伤前,只是个无法忘怀失去孩子造成的打击的普通母亲。人前的风光高傲,都与脸上精致描画的艳妆一般,只是为了藏起不能流露的脆弱。
虽然太息公在她的面前已是最为松懈的时候,但是出身贵族,自幼养成的傲气已是骨血里无法抹去的存在,即使再痛,太息公也无法放肆的发 。
玷芳姬在一旁看了看,不忍的轻声道∶「接下来的事,就交代吾去办吧?」
太息公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开口,「让人加紧盯著凯旋侯的动静。眼下是最关键的时候,这场仗,妳知道吾非赢不可。」虽然一字一句都掩不住极度疲倦造成的虚弱,但是却丝毫无损话中强硬的决心。
「吾明白。」
「妳先去休息吧,吾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玷芳姬轻欠了欠身,转过身,向著房门走了几步,即将触及房门之际,背後再度响起太息公的低语。
「芳姬,今夜的事,吾是否做得太过?」
玷芳姬蓦地扭头回望,「公?」
太息公没有看向玷芳姬,只是望著窗外因为阴雨不断,虽然已是清晨,却恍似即将入夜的天空。
「当年之事,吾始终耿耿於怀,抱恨在心,」太息公无声的笑了笑,「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吾竟然也必须使用这种手段。」
玷芳姬敛整心底方才一瞬间骤然的惊讶,摇了摇头,「妳原本就没有阻止王的义务,这一点,凯旋侯也是明白的。」玷芳姬停顿了下,沉声道∶「无论是当年的事,或是今夜之事,都是王的错。是王的疑心,使得所有的人皆身受其害。」
「这些吾都明白,」太息公扯了下唇角,叹道∶「只是吾虽然恨他的所作所为,却更怕自己走上与他相同的道路。」
「妳不会。」玷芳姬给了太息公一个微笑,「因为你们本质就是不相同的两个人。在当年妳不愿遵照佛狱高层的惯例,选择留下吾,即使会因此多了受他人掣肘的机会也无所谓时,吾就相信妳才是佛狱真正需要的领导者。」
太息公没有接话,只是轻扯了下唇角。
「妳放心休息,吾会让人好好注意凯旋侯的动静。」
待玷芳姬离开後,太息公起身褪去鞋子,倚著床柱,曲起双腿坐在床上,以双手环抱著自己,四顾了眼装饰得富丽堂皇,却依旧冰冷的一室。
即使已事隔多年,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夜的侮辱,忘不了曾经让她抛弃尊严,倾心爱慕的帝王,是如何一手导演一场荒腔走板的戏,将她推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
沉埋在心里数百年的恨,以及失去的一切,她必定要咒世主加倍奉还!
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肩头,直至戴在指上的金指片,打磨尖锐的尖角刺痛了肌肤,太息公才松开手,起身洗去艳妆,把握所剩不多的时间小憩,养足精神,以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场硬仗。
***
睡梦之中,缠绵不去的梦境,虽然早已不存在口中,却阴魂不散的缠附著,萦绕鼻息的腥臭,以及充盈心底的羞辱与难以平复的愤懑,令拂樱下意识的作呕。
不到一个时辰,拂樱已连续吐了四次。
胃里的残馀早已吐尽,即使连连作呕,也始终吐不出什麽,只是渗了一身的冷汗。
因为醉得厉害,彻底褪去邪气,连带的也卸去了作为凯旋侯时,身上近乎武装的墨青色。披散在枕被上,交揉著雪色与粉色的长发,衬得反覆呕吐後,异常苍白的容颜,份外的孱弱,恍似一夜骤雨打落枝头,凋零在冷雨中的樱花。
枫岫手持绢帕,坐在床沿,一次又一次小心的擦去拂樱满覆额际的汗水,几次试著想唤醒陷在恶梦里的人,却始终无法令拂樱真的清醒。
以指尖轻抚著汗水一次又一次的蒸出,带走了体温,份外冰凉的脸颊,凝视著睡梦里紧蹙著黛眉,神情痛苦的拂樱,枫岫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他一直都知道拂樱厌恶他人的碰触,两人第一次肌肤之亲时,拂樱强自压抑抗拒的神情,虽然事隔多年,他并不曾忘却。
洁身自好对拂樱而言并不是如同女人对於贞节的爱护,而是自身尊严。
出身低微的拂樱,一直以清白之身做为与命运的对抗──即使身处卑贱也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傲气。
因此拂樱在明知後果的前提下,依然屡次拒绝咒世主的求欢,并且穷尽心力想让他人看见自己在出色的外貌下,不遑相让的能为。
咒世主却毫不在意的毁了拂樱用数百年的心力努力筑起的一切。
咒世主的作为当然可恨,但是他更在意的,是一向总是拒绝咒世主求欢,简直将尊严当成生命的拂樱,却在今夜妥协,任凭践踏。
自从在对峰壁前反目後,他一直耿耿於怀──拂樱确实曾经爱过他,但是那对拂樱而言,也许只不过是生命里一个偶然的小插曲。
虽然是由他开启的赌局,但是他早就已忘却了一开始的打算,为著心存顾忌的人而疯狂。
他交付了一切,却只是一厢情愿的沦陷。
无法抑止的揣想,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令他苦於懊悔,却又不肯承认,只好将满腔的悔恨,全化成对拂樱的愤懑。
只有责怪拂樱无情,惟有将拂樱当做一个无情的人,他才能够稍微止住心底的痛,才能勉强维持已满布裂痕的自尊,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尊严也许并不值钱,但是他和拂樱却都无法抛弃它而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