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若颜的毒解了?”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慢慢地向我走进,在蛊虫的身畔顿住,询问:“这些,就是你在若颜身上下的毒?”
我不语。
他继续迈动步伐,走到我的面前,轻吐出舌,舔舐着我脸上的血痕。
他说:“难怪无论大夫如何为若颜诊治,都说她没有中毒……原来,是这些虫子……小楠,我从不知你会琴,你会筝……还会下这种毒……你说,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东西?”他笑,笑的很冷。
我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把怀中的若颜交给了他。
唇角微扬,我说:“十多年的囚禁,若是你没能看好我,我学会多少东西,隐瞒了你多少东西,都是正常的。”
他笑一笑,“迟早,我会发掘出全部的你。”
“你可以试试,只是,或许我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语毕,我转身,在他略带深意的目光的注视下离开了枫林。
朝着犹纯所居住的风客居所跑去,打开厢房的门,入目的便是犹纯瑟缩着身子在角落里,双瞳呆滞地看着那一扇门。
我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抱住他。
犹纯涣散的目光慢慢有了焦距,他看着我,说:“一觉醒来,我见不到你……我以为……你打算抛下我了。”
他一直都在不安着,他一直都在想要保护着我,可最终却成了我的弱点。他在自责,他在害怕,他……不信任我……
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我说:“即使抛弃一切,我也绝不抛下你。”
脸上的担忧消失,犹纯天真一笑,他说:“我们离开这里。”
“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他“嗯”了一声,拖着虚弱的身子从床上爬起来。
我按住他,说:“我先收拾一下行李,你先睡一会儿,等我整理好了就叫你。”
他本不肯,却在我皱起的眉头下乖乖地躺倒在床上,阖上了双眼。
说是收拾行李,却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
这身体所持有的一切,早在那一场大火中悉数遗失。
皱起眉头,即使翻遍了所有物,也不过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别无他物了。
把衣裳整理打包,看了看天,已经晌午了。
犹纯是真的睡了一觉再起来。
他睡眼迷茫地眨了眨眼,询问:“收拾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
他脸上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从床上爬起来,说:“那我们离开。”
我说了一句好。
搀扶着他,拿起行李,走出了厢房。
同犹纯走出朱红色大门,门外看到了管家正牵着两匹马儿。
管家说,这里地处郊外,离城有一段的距离,若是徒步走犹纯的身子一定吃不消。
我笑一笑,对于这位年纪已过半百的老管家总是有种感激之情。
心中庆幸着前世因组织的要求,学过骑术,领过管家手中的马车,和犹纯各自挑选了一匹,翻身坐了上去。
拿起马鞭,我与犹纯相视一笑,策马扬鞭。
马儿抬足,向前奔跑……风声在耳边响起,久久以后,我回头……那个地方,那郊外诺达的宅院已经从眼前消失了……
犹纯说,从绵延小路经过,会看到一望无际的田,走过陌上小径,再绕过几座山,便是诺兰国的程度了。
犹纯还一脸腼腆地跟我说,当初他任务得到的东西都存放于组织了。
可是,组织是回不去了。
我笑一笑,说:“那就不要了。”
“可是,可是……”犹纯一脸的不甘心。
“犹纯,你要记得,金钱始终是身外之物……那地方,去不得,你再去一次,或许,真的永远也无法出来了。”
犹纯闻言,抿抿唇,不说话了。
碍于犹纯的身子才好,我故意放慢了马儿奔驰的速度,沿途中遇到河流,会坐下小憩片刻。
犹纯从书上截下半个枝干,对准清水里悠游的鱼儿刺了下去。
两人一同生了火,烤了鱼,吃过后又继续上路。
距离不算远,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已入了城。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我发现我的回头率百分百。
我这才想起来,我这张脸太招摇。
苦笑一下,想要入客栈躲避一下,却没有银子。
略显仓促的卖掉了马儿,拿到了五十两银子。
拿到了金钱,犹纯执意为我买了一顶纱帽,说是我这张脸见不得人,还是隐藏着好。
我不做表示地戴起了乌纱帽。
随意找了一处略显阴癖的旅馆要了一间房,我要求犹纯先躺着休息,便走出了市集。
市集上琳琅满目的买卖着各式各样的稀奇东西。
慢慢地走过,然后,我看见了一间房子招租。
打开半旧的门是小院子,院边儿种着一颗不知名的大树,树后有一小平房。
纸糊的窗子有着土黄的色泽,显然,这房子已时过久远。
有房主谈了谈房租,一个月一两银子,抵押了半年的房租,还要先上交半年的房租。
这个价格公道不公道我不清楚,可我知道,比起客栈的房费还是便宜很多的。
在这个国家,一般去大宅院里给人做长工的一月工资为二两银子,而一般普通人家若是持用节省一些,一两银子便可以过一个月了。
我和犹纯……
一两银子,怎么想,怎么不够。
苦笑一声,与房主签下合同,便把合同收入怀中,跑入了市集中。
带着一定纱帽虽然依旧招摇,却比起不戴纱帽时要好上许多。
在市集上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托人送回那个新家,心里总感到一抹幸福。
回到小院落,从院落里附带的井里捞了一桶水,开始收拾起房子的杂乱。
整整用了一夜的时间才把房间收好,双瞳疲惫地阖上,身子无力地躺倒在新床上,进入睡眠中。
睡梦中,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梦见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跟我说,即使是替代品,总有一天……也会成为成品。
这句话,我似懂非懂。然后,他吻住了我的唇瓣。
他笑,他说,只要我还在诺兰国的土地上,那么,我便注定了待在他的手掌心了。
他说的肆意,然后,他俯身,在我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咬出了血痕,以及,他的齿印。
一觉醒来后,我把这一切都当作了是一场梦。
梦醒了,就可去了。
可隐隐约约中感到锁骨一片的痛,微微褪下衣裳,果真看到了两排鲜明的齿印。
太阳穴隐隐作痛,双手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天,已经是次日晌午了。
匆匆梳洗一下,我便去客栈把闷闷不乐,慢慢地把学会了使小性子的犹纯接回“家”里,我给他煮了一顿美美的佳肴安抚他。
果真,这孩子一下子就乐了。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日子静静地过,他的身子已经修养的很好了。
他买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放置于树下。
他跟我说,那一颗大树可以遮风挡雨,受够了屋内的烦闷时可以在这里透透心。
我点点头,直夸他聪明。
两个月以后,时已至冬。
买了四件棉袄,他两件,我两件,换着穿,再添置了一些家具,卖马的存款已经不多了。
我想,我可以为生计发愁了。
坐在大树下的椅上,我仰头望了望遥远的天空……身子有些疲惫,感觉有些困倦,便阖上了双眼。
这时,我听到一声吱呀声。
睁开眼睛,犹纯从房里抱着一张被子走到我身边,为我盖上。
他说:“我知道你讨厌待在封闭的空间,都已经入冬了,这样下去,你迟早会风寒。”
我笑一笑,说:“再过一段日子,我就进去。”
“我后悔买桌椅了。”
“可是,我很喜欢。”
他双唇蠕动了一下,最终阖上,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