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离弦成了我的禁物。
十四节
一路走回家,发现房里传来翻箱倒柜声。
我挺好奇,是不是被宵小闯入,可又想,即使是宵小应该也不会闯我这种穷人家吧?
带着一抹诡异的心情,我推开房门,看到的是犹纯在我的房内四处搜索。
目光一偏,我看到屋内唯一的桌上铺着一块布,不上琳琅满目地摆着乱糟糟的东西。
我眯着眼睛看,里面有我惯用的手帕,惯穿的黑衣,束发用的发绳……以及,我换洗用的几件中衣、垫裤……
眉头微微皱起,我倚在门框上,询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犹纯一愣,抬眸瞥了我一眼,脸上染上一层红晕。
大概是过于聚精会神地做宵小,到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也或者说,他对于我的气息已经习惯,下意识地没有防备。
犹纯说:“我,我是想给你收拾一下房间?”
我的目光停留在桌上的衣裳,道:“你那是要丢的?”
犹纯不说话。
唇角微微勾起,我道:“你把我唯一一件换洗衣裳丢掉了,你让我穿什么?”
“我给你买两件!”
“犹纯!告诉我,你这是做什么?”我冷下脸询问。
犹纯垂下头,小声地说:“明天,我就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
“去西北边境,参与凌国的战役。”
“……”我沉默。
犹纯偷眼瞥了我一眼,又说:“我舍不得离开你,所以,想带走你的东西。你不在的时候,就看着你的东西……”
所以,就为这理由把我的垫裤都带上了吗?被人惦记着的感觉让我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想笑,又觉得笑不出来。
他,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
我不说话。
犹纯咬了咬嘴唇,一脸的大义凛然,他说:“楠楠,你放心,我一定会在战场上有所作为,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从未让我失望过。”我从未希望你为我做过什么,因为,我不想你有过多的负担。
迈出脚步向前,走到犹纯的身边,我从怀中掏出一枚印有“霜”字的玉佩交到了犹纯手上。
犹纯一愣,静静地接过。
我说:“这一枚霜玉早在很久以前便一直戴在我身上了。”从穿越来的那一天,可我到现在依旧不知道是为谁所赠。
摸了摸犹纯的头,我说:“如果你想我了,就拿着这个看看。若是还想我,就出门看看天,犹纯,你要时时刻刻地记住,在这一片天空下还有我,所以,你要自重。”
犹纯点了点头。
我又说:“犹纯,不许过于拼命,也不可急着提升自己的地位,你要一步步地,脚踏实地的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若是我对你说,我对你没有期望,你一定会伤心,可是,我不想你有压力,过大的压力会毁掉一个人,我只想你在你的世界里自由奔放。”
犹纯点了点头。
微微一笑,只手抚了抚犹纯的脸,在他紧紧攥住手中玉佩时,我迅速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了一吻。
犹纯的脸更红了。
我笑说:“你还小,若是你愿意,出门历练也不是不好,不过切记,万事小心。”
犹纯再三点头,隐隐约约中,我见他的头上冒出一股白烟。
隔日清晨,我还在懵懂睡梦间,犹纯向我告别。
这个时候,天还没亮。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我坐起身。
犹纯说,他该走了。
我说,我送你。他把我按在床上,他说,他想见我睡着的样子。
许是累了,我真的又睡了。睡梦中,隐隐约约感到有人在我唇瓣上落下一吻。
睁开眼睛,室内已一片的冷寂。
犹纯走了。
慢慢坐起身,那个时候,离别的时候……我或许该送送他,可是,我不想看到他哭,或许,是我会流泪……
我舍不得他,舍不得从我一穿越便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数月的孩子。
离别,总是会让人脆弱,总是会让人难过。
吸了吸鼻子,下床,想要换下一身衣裳,却发现,以往着在身上的陈旧衣裳均被一扫而空,却多出了一柜子的新衣。
犹纯始终是把那个包裹给带走了,带走还不够,顺道又把我的房间扫了一遍。
我顿时哭笑不得。
换下一身衣裳,厌恶室内的空寂,我顶着一袭纱帽想要走出房间,没想,耳中传来一阵的门环声。
前去开门,才发现是胭脂楼的小兰。
小兰看着我的目光闪闪亮亮,她说:“小楠哥哥,劲儿晌午清湖画舫有几位贵客,嬷嬷想请你前去弹奏几曲。这几首曲子价格单算。小楠哥哥,你可愿去?”
我点点头。
小兰乐颠颠地拽着我的胳膊便跑出了院子。
院门外早已有一架马车所等候。
与小兰一同坐上马车,小兰问道:“哥哥,你可去过清湖?”
我摇摇头。
小兰咯咯笑出声,“小楠哥哥一定是外来人吧?”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小兰说,在诺兰国京都最有名的一处便为清湖,那里无论春夏秋冬风景均别用一番风味,特别是时至冬天,清河湖畔的树木被一片雪白所包裹,雪白的中间徒有一座墨绿色的湖。
那里天水连成一线,风景极为唯美。
小兰还说,每年胭脂楼会砸下大量的银子向官方租借画舫。
那里长年又貌美的楼里的姑娘们谈诗吟唱,公子们吟诗作对,气氛极为唯美。所以,时至至今,清河湖畔都是京都的一大胜景。
醉心于风景也好,醉心于乐曲也好,即使醉心于美人儿也罢,那里,是所有人所向往之地。
马车声辘辘,风吹,车连半起,马车穿过一片被雪色所包裹的树林,林中间便可瞧见伫立湖畔上的几条画舫。
随着马车的走进,耳中传入一首首动听的乐音。
当马车停,从马车上走下,画舫里姑娘们漂亮的身姿若隐若现。
回首,依稀能看到不少人在不远处翘望着画舫。
小兰说:“有人曾戏言清河湖畔是官人的地盘,除了官人外可以随意出入,剩下的……”小楼唇角微勾,自嘲一笑,她说:“剩下的,就是□了。”
抿了抿唇,我不语。
小兰领着我进入了画舫二楼,老鸨正忙忙碌碌地跑前跑后,似乎,这一天会来贵客。
老鸨看到我朝我招招手,我走去。
她领着我走向一楼角落,被一画有百花,底色为墨色的屏风后。
屏风后的地方不大,这一小小的空间里摆着一把古筝,古筝边儿上放了一座茶几。
茶几上有一壶茶与一个墨绿色的杯盏与一本书籍。
从华丽的画舫大厅里看不到着屏风后的角落,而从屏风后也见不到画舫大厅里的鲜丽。
老鸨许是觉得我会无聊,才会多于地放上了这一本书籍。
老鸨笑吟吟地说:“今儿你就在这里坐坐,晌午每半个时辰弹一首曲子,共弹七首曲子便可离开。今儿晚上也不用去胭脂楼了。”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老鸨又说,若是觉得无聊,可以趁着官爷不注意,走出屏风,在甲板上走走吹吹风也好。
微微一笑,跟老鸨道了一声谢,我说我知道了。
老鸨又去忙碌了。
我坐在椅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看书籍,打发时间。
很快,晌午便至。
姑娘们娇笑声与男人的调笑声更为鲜明。
不久,小兰走到屏风后,跟我说:“小楠哥哥,这一首曲子结束后由你来弹。”
我点点头。
小兰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小手伸出,仿若不经意间摸了摸放置于茶几上的茶壶,随后又走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她托着一个托盘又回来了。
托盘上放着一壶温热的茶水以及几块糕点。
她说:“厅里姐姐们跳舞,跳的很漂亮,只可惜小楠哥哥你看不到,我给你带几块糕点,给你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