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温赤/殢师】栖迟(8)+番外
他和温皇呢?温皇已经走了很多步。
即便是做一个只有他和温皇的梦,对赤羽来说已是奢侈。
黑暗中透出光亮,白天取代黑夜。感知到光明的召唤,眼皮依然沉沉地抬不起来。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着衣声,赤羽强撑精神起身。
一连数夜皆是如此,恢复起来的精气神几被消磨殆尽。温皇以为赤羽不悦于己兼之心忧西剑流,并不多说什么,静待他自行纾解。一按脉才知不妙,帽子顾不得戴,伞顾不得借,冲进雨中直掠药店。
此际街上无人,若换作平时,饶是他身法巧妙,一番横冲直撞下少不得惊吓撞倒十数人。
药店掌柜因连日无人光顾,与伙计坐在堂前闲话,乍见一人浑身湿透踩着串串雨珠闪进来,伙计惊得直抚心口顺气。
掌柜一把年纪,见多了世情,边配药边用老迈的声音说道:“年轻人莫急,岂不知忙中出错?这副药所治非急症,这名病患对你想必十分重要。”
温皇在雨里一阵猛冲,经人一提方觉自身狼狈,“见笑。患病的是我好友。”
掌柜温言道:“先去我那里换身衣服,稍后拿把伞再走。”
“多谢美意,不必相烦。”
慈眉善目的掌柜一笑道:“那老朽现下多为你开一副防治风寒的药便是了。”
温皇不再推辞,随伙计入内。
配药之间,雨势渐小,已停了下来。温皇走过天井,仰天一望,伞到底是不用了。
雨后的空气倍加清新,他提着药包回到房间。
空无一人。
被窝的余温已经散尽。
冷风灌满了房间,冰凉凉的一片。
15
他退了出去,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道:“不用找了。”
“客官,这雨可算停了,方便您上路。”做了一大笔生意,伙计眉开眼笑。
温皇不多话,向外走去。那伙计道:“客官,您不叫上您的朋友吗?”
“他还在?”
“小店客少,进出可都看得清楚,而且我刚刚去后院浇菜,他就在瓜棚底下站着。”
他强压喜色,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我忘性大,还以为他在外头等我,这就去叫他。”
院门开了一半,草地上由脚印走出槎桠般的小路,颇有曲径通幽之感。其中一条的尽头立着一个全身红如火焰的人。长发披散半掩面,目光飘忽向远方,一个苍白的、憔悴的、消瘦的青年,却不消沉。他心里仍有一团火。
温皇收住了步子,见到赤羽的刹那,他一点也不急了。许多细碎的画面逐步补进他的记忆里。比如桌上有个金色的物件,比如他买给赤羽的红色披风不在房中。
如果赤羽走得迫不及待,连束发金冠都来不及带走,又为什么要他的披风。他往来轻功皆全力以赴,赤羽带病之躯动作再快也快不过他的脚力。
温皇有敏锐的洞察力、严密的逻辑,然而推门一刹满心只有搜索那道红色的身影。他缓步过去,方才的凌乱当做不存在。“出来散步,可好些?”
“嗯。”赤羽拉紧披风,“你的故事里,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赤羽问过多次,被温皇搪塞或者岔开。
“我想告诉你的已经说完了,没有必要再讲下去。”
“你说过第一遍我听得不仔细,可以再讲,你第一遍就没讲全。”
“可是你堵死了我的路。”
“你的问题呢?”
“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赤羽听懂了弦外之音,坚决明确地拒绝于他。温皇做出了决定:“我送你回西剑流。”
赤羽诧异地看着他。
一得一失之间,温皇理清了心思,又是高兴又是生气。高兴的是赤羽未走,生气的是赤羽骗他。“你早就想走,苦于没有能力。”他拨开了火焰般的发。强留无益,赤羽这回没走,早晚会走。
赤羽偏开视线,“你原可以在这场雨之前送我回去,但你隐瞒了消息。”
“所以我赔罪,我们立即动身。”他突然抱住赤羽,狠狠地、用力地,勒得赤羽肩胛骨疼。
“你喜欢我。”火红的发丝灼痛了他的眼眸,“你喜欢我,我喜欢你。”
反抗、拒绝、否认……一切都失了效。赤羽抓紧了衣摆,防止自己情绪涌动之下抱住温皇。
“我想留你在身边,但我放你走,因为你想走。”赤羽坚决要走,那么他就会想出一千种一万种方法,不计代价。阵法困不住他,蛊毒逼不退他,温皇至多得到一个遍体鳞伤的赤羽信之介。
他听见赤羽说,“我们走吧。”
西剑流外五十里。
“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赤羽大人这是挂心我的安危。”
“本师恩怨分明。你本不必来,是因我之故。”
温皇把药塞到赤羽手里,按住拒绝的手,“你的医部首座不及我。说不定你家流主明日便点你出战,若是计谋出了差错伤折在谁手里……”
“不必急着挑衅,本师身担一军之责,自会保重。”赤羽说道:“本师再问你一次,故事中的两人如何了?”
“既然你这么在乎结局,我就告诉你。”温皇冷冷道:“无衣师尹为界主所弃,沦为弃子,背井离乡奔赴苦境,一路遭受追杀,最终在圣魔大战中战死。殢无伤报仇未果,武功尽废,终日饮酒,沉浸在与师尹的过往之中。”
直白粗暴的口气,冷漠得不像温皇,连那个刺了他一剑的银色身影亦不及半分。就像把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践踏在当场,来不及美好便要饱受摧折。
他很激愤,很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激愤。说完便闪身离去。
直到赤羽看到巫教日记才明白温皇的反常,那个时候,大抵也是为时已晚。
此时的赤羽一无所知,背过身去,“三日之后,我会去杀你。”
温皇走远了。赤羽知道他听得见,清清楚楚。
16
温皇回到神蛊峰,脑海里回响起赤羽的话。
好,好,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殢无伤与无衣师尹说,墨剑不败保他性命无虞,师尹若死必定替他报仇。无衣师尹困住殢无伤的雪中谜只是一场骗局。他们二人,生也负,死也负。
话语轻且薄,自以为坚如磐石的,实则不堪一击。一副信誓旦旦模样,仿佛只要说出就能实现。人或许渴望的就是对方许下诺言的一刻间,山盟海誓不见得句句实现,但不断有人去说有人相信。
温皇不需要类似虚幻的感觉,而是——
不能爱你,就亲手杀你。
正是赤羽的选择。
他在崖下枯树林救起赤羽的时候,并不明白自己对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这个人可以被他毒死、被他设局陷死、被任飘渺一剑杀死,就是不能在荒郊野外随随便便地失血过多而死,虽然他胸前一剑是他所为。然而两者怎么相同?
他与赤羽以智斗开局,被逼得化出任飘渺之相已属失算。如果他要的是赤羽的性命,直接化身任飘渺便是。温皇是个讲究游戏规则的人。
赤羽也有他的原则。温皇要死,就一定要跟他好好地拼一场,不负诸多对局较量。
赤羽性情刚烈,很有决断力。温皇喜欢他的决定,但是,还不够,不够赤羽记得他。
“凤蝶,替我修书一封给你义父。最近神蛊峰不太平,你重伤初愈会需要他。”
凤凰刀正架在“温皇”脖子上,而如俎上鱼肉之人低眉顺目毫不反抗,任赤羽如何激将威胁,只把两眼一闭,置生死于度外。
三日后,赤羽没能杀了温皇,将他以降卒身份带入西剑流。
当日赤羽回到西剑流,炎魔尚沉浸在眼前的大好形势以及对挑战风云碑高手的期待中,一心铲除反叛。赤羽平日办事牢靠素得人心,炎魔问起祭司与众部署便说军师外出查探形势搜集情报云云,暗里加派人手寻找下落。炎魔见他分辨有理,带伤在身,不悦他杀鸡用牛刀并且失利,判了个擅离职守之罪,处以诫灵鞭一鞭,受责几句,许以戴罪立功除掉神蛊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