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温赤/殢师】栖迟(9)+番外
房中一灯如豆,赤羽正襟危坐,以砂纸打磨一把太刀。
“赤羽,这样的说客何以引起你的兴趣?”
刀身映出一张英俊的脸庞,眉峰不如往日犀利。他内心亦不甚明了。不知何时,挑衅的行为与故作暧昧的语言变了调,做戏当成了认真。
刀是他入学之时柳生大人所赠,兵器谱上没有它的名字,但它拥有毫不逊色的刚强与柔韧,陪伴着他征战杀敌,真正地做到了无坚不摧,因为名剑落在庸人手中只是一块废铁。武器跟对了主人,才能实现它的价值。这些年来,赤羽震断了不少名剑宝刀,越发明白这个道理。他的刀没有名字,一样令人闻风丧胆。
他去见过泪了,带着四坛酒。
“一坛是你的,一坛是总司的,一坛是岚的。”一坛酒代表一段情。月牙泪可以让自己的肩头少一座山,但他选择替赤羽承担。
“信,我有总司的消息了。”
他不是需要麻痹和逃避的人。
“你需要宣泄。”
月牙泪对他说,一个人痛苦好过两个人。泪又说,就当是报答他为他受的三鞭诫灵鞭。
“下一次,方位会更精确。”月牙泪拍开一坛的泥封,“流主一心开启风云碑会天下高手,因此行动会稍稍延迟。开碑之后,决战之时。”
赤羽虽然身为军师,但泪不必把任务的详情告诉他。
“多谢。”
月牙泪开了第二坛,“是我要谢你。”
赤羽与他对饮,说道:“何须多言。”
“你有心事。”月牙泪沉默寡言,心思却不沉默。
“我,我认为神蛊温皇投降献计之事太过顺利,神蛊温皇本人亦有古怪。”赤羽不希望泪为他分心,只说出部分。
“我相信你的判断,细枝末节的事你最在行,等我完成了手上的事必来助你。”
烈酒浇入喉中,以迅猛强烈的速度灼烧脏腑,被夜风吹凉得手和脸热了起来。
17
他是个送梦的人,亦是一同跌入了梦中。
樱花树下的豪饮,张灯结彩的街道上结伴而行,嘈杂一片里四个人的声音分外明显……
洁净柔软的布拭过刀锋,视线亦如刀。
三下敲门声后,响起一个熟悉的温润儒雅的男声:“军师大人。”
“何事?”
“自然是有事相商。”
“进来。”
赤羽收刀放在架上。久久不闻开门声,他正奇怪,一团人影从窗口跃了进来。温皇逆着光,一身蓝衣染上黑暗的颜色,几近深青。“军师大人。”
“有门不走,翻窗而入。本性难移。”赤羽压下上扬的嘴角,所幸室内光线昏暗,温皇看不见这一变化。
“夜半幽会,翻窗正是情调所在。”
赤羽哂道:“你一介降士,闲情逸致倒是和在神蛊峰上一样多,本师却不然。有事速禀,无事退下,我不计较你这次。”
温皇不动如山,一双弯月般的眼眸笑意依旧:“军师大人的事当然是头等大事。我见你形容傺侘,特来关心。”
赤羽背过身,“你可以退下了。”
言语之间有意拉开二人距离。他是西剑流军师,温皇是一个出卖朋友换取性命的降士。
温皇道:“军师大人对我尚有疑问。”
“正确。我放正在查探忆无心的消息,忆无心乃无名小辈,何以成为拿下苗疆的关键,该不会又是你声东击西之计。”
“论声东击西,谁也比不上军师大人你啊。”他不是月牙泪,没那么容易被移开注意力,赤羽心事为谁他一清二楚。
罪魁祸首之一在这儿纠缠不休,赤羽无心应付,闭眼道:“本师给你个机会。”
“你仍是记挂啊。”调侃愉悦的意味更浓了。“赤羽大人有求,我必然应。”
赤羽低喃道:“我不是只在意结果的人。”他加重了语气:“助你完成诺言,帮你的以诚待人多记上一笔,免扰本师休息。”
“好,那就请赤羽大人香茗待客。”
赤羽添上灯烛,一室光辉亮如白昼。几案上一壶清茶,两只碧玉小巧的瓷杯。赤羽手握折扇跪坐,神态严肃,俨然临阵之姿。既然温皇主动提出,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值得推敲。
看在温皇眼里,他的赤羽大人依然正经得可爱,让他忍不住……
“你捏着茶杯,不嫌烫么?”
“哈,正好暖手。”一笑置之,温皇开讲道:“我离开慈光之塔后,很多年没有再去。”在他的“好几年”里,他悟出了剑九和剑十,灭了巫教。一个聚落的灭亡,血流成河,在时光的流逝里,化为温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从前葬送了他的人,换他来葬送。
“有一次我途径慈光之塔,听到了师尹出使苦境的消息,紧接着边境封锁,我立刻明白了所谓的出使是怎么一回事。我打听到师尹去了苦境,住在濯风山湡,一个与流光晚榭一样有大片竹林的地方。”
名为出使,实为驱逐。无衣师尹流落异乡,在苦境无依无靠,戢武王新仇旧恨一并清算,连环追杀。
“我该恭喜你还是安慰你。”
“你也是来嘲笑我的?”无衣师尹翠色相拥,紫衣华贵,在日光下趋于柔和,一双桃花清溪的眼,波澜微起。看不出来他是个甫从或天戟下保住一命的人。他被国家抛弃到苦境,为谋求立身之地而奔走,同时应对戢武王的追杀,警惕露出破绽,却一点也不落魄,更不疲倦。“客套话,省下。”
“你变了,很多。”
“不如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因为素还真,还是他及时救了你。”
溪水九曲回环,低低地吟唱着小调,叮叮咚咚地跳跃。
18
“我已经不是慈光之塔的师尹。”所以他必须为自己奔走。没有慈光之塔,他更无后顾之忧。
无衣师尹迎向阳光,金色的叶形挂坠闪耀出强烈的光芒。他托着香斗,气韵风度更上一层。
“你仍是师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能代你。”
“这句真心的赞扬我收下了。”在慈光之塔的历史上,无衣师尹是一位心狠手辣、机关算尽的师尹。不,他被驱逐出境,或许从此被抹去。他离开了,有生之年、生命终结之后都不会回去,仍是忍不住去想。
不留痕迹,也好。
他的眼里才有了一丝落魄与悲伤,因为他是个不能回家的人。
和平地与曾经的对手交谈,温皇还是头一遭。因为无衣师尹从未将他看做对手?因为无衣师尹心里只有慈光之塔,剩下的少得可怜的位置给了殢无伤?温皇明白了:“你把心都掏了出来,何人能及。”
温皇是来刺激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你还不死心。”
“因为你还没有平静。”出席枭皇论战,为素还真复活叶小钗奔走,“你保住性命的同时不忘谋取地位。”
“如果我死了,对局一事更不用提。”
温皇紧逼道:“你没有这个心,何必假作。”
师尹坦然道:“我没有心,假作惯了。”
香炉腾起烟尘渺渺,温皇想,濯风山湡比流光晚榭暖和上许多。
圣魔之战迎来蓄谋已久的爆发,无衣师尹佩明峦兵符,为一军之师。他走在魋山古道上,残阳如血,遍地橙黄。
一年好景,橙黄橘绿。橙黄,就是这个颜色么?
“你不留下他?”蓝衣文士神出鬼没,披风飘扬身后。
“我用不着处处靠他。”无衣师尹与他擦肩而过,走向通往点将台的路。宽阔的古道上残留着许多车辙印、脚印、马蹄印,不久之前与很久以后,这儿的生活都是平静安宁得与世无争。行人走累了,就在路边休息,吃一口干粮喝一口水,有伴的闲聊几句,无伴的搭话相陪。
温皇很乐意戳破他,“你不愿把他扯进来,想让他好好地生活。”
“他要听雪,就让他静听一场绝艳的雪。我一不能陪他二不能领会其旨,难不成专程去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