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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往事(10)

作者: 魏丛良 阅读记录

一声巨响,木门“吱呀”,灰屑抖落。

林岁稳的笑声掩不住了,温念在意识里满地打滚。

快速的穿内裤套裤子,动作一气呵成,温念摆好姿态,整理神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双手却是颤抖,把门轻轻打开。

门外,林岁稳藏在光影里,初看时,脸上的神情是看不真切的,于是温念走近了些,目光稍稍抬起,便望见了林岁稳脸上隐约的笑意,于是他的脸便越发红了。

他磨磨蹭蹭过去,站定,姿势僵硬,喊了一声,“林先生。”又撇开头,看向四周,心里记恨着顾一鸣,于是问:“我的助理呢?”

林岁稳侧头看向门口,他脸上是难得的茫然,他说:“我不知道。”

温念心里头觉得顾一鸣不靠谱,对于林岁稳是没有一丝怀疑,他只是脸皮薄,刚才那样子被林岁稳看到了,莫名的觉得丢人,于是又在心里头狠狠数落着顾一鸣。

屋外顾一鸣正抽着烟,见向理走来,连忙把烟灭了,他挠了挠头,憨厚着笑,喊了一声“向姐。”

向理皱皱眉,走到他跟前,问:“温念呢?你没和他在一起?”

“在里头换衣服呢。”顾一鸣顿了顿说:“刚才林先生突然来了,见到我就让我出去,他说有些事要和温念谈。”

“你就出来了?”

“不出来干啥,林先生看着有点凶啊。”顾一鸣似乎是有些心有余悸,向理嫌弃的瞥着他,说话间,屋内的两人倒是并肩走了出来。

温念与林岁稳相距一圈,他比林岁稳矮了半头,又因为羞怯,缩着肩膀低着头,整个人和林岁稳一对比,看着就更为小了。

走至外头,温念把脏衣服递给顾一鸣,交递时候,手里的重量略微大了些,顾一鸣有些莫名,温念已经撇开了头。

今天的戏拍完了,本该是和剧组一块去吃饭的,不过林岁稳来了,他刚才同温念说,想单独约他一块吃个饭,他现在是温念的老板,温念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这会儿,温念便对向理说:“我坐林先生的车走,待会晚饭就不一起吃了,你们回去吧。”

“不一起吃了?”向理有些没反应过来。

温念“嗯”了一声,嘴角和眼梢都是抹不开的笑意,淡淡的看着让她心惊,只听温念说:“是啊,我和林先生说好了,要去镇上吃地道的土鸡,他说很好吃的。”

向理是不知道温念有那么馋嘴的,她的目光匆匆扫过站在温念的身边,林岁稳安静地站着,是温驯斯文的模样,很难去想象他是那位旁人口中被传的邪乎杀伐决断的利益商人。

再去看温念傻乎乎笑着的样子,向理心里泛出一些古怪。

“走吧走吧,我肚子都快饿瘪了。”在向理还沉思时,温念已经迫不及待催促着了,他甚至还放肆的去推了一下林岁稳的后背,林岁稳朝前走了两步,是略显无奈可放纵的样子。

向理睁大眼,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束目光震住。

林岁稳侧头看他,清淡一撇,收起了放在温念身上的一切柔意,徒留下凛冽寒冰,向理咽着唾沫,不禁后退一步。

☆、别人

第九章

林岁稳的车停在不远处,剧组的人都看到了他,他是投资方,再加上外界传他脾气古怪又不好,剧组的人都有些怕他,温念走在林岁稳身边,和他说起自己拍戏时候碰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林岁稳安静地听着,偶尔会出声打趣温念,温念脸红扑扑的,没大没小,用胳膊肘轻轻去撞了一下林岁稳的手臂。

他这么做,可把旁观的人吓得不轻,好在林岁稳似乎是不想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只是眉眼收敛着,嘴角边是略显无奈的笑。

他们走到车前,林岁稳的助理等在那边,见林岁稳他们走来,便上前三两步,他还未开口,就听林岁稳说:“我来开车,你自己搭车回去。”

助理“啊”了一声,都没反应过来,呆了几秒,瞥到站在边上的温念,漂亮的男生朝他露出微笑,尖尖的虎牙磕在下唇上,酒窝甜甜的凹陷着。

“你好!”温念朝他打招呼,在林总冰寒彻骨的目光下,助理支吾了一声。

温念坐进副驾驶,林岁稳目光投向他,他已经系好了安全带,林总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搓了一下。

黑色迈巴赫里不是想象中的高冷矜贵风格,温念环顾一圈,看到悬挂在前视镜上的佛牌、佛珠,温念扭过头看着靠垫上金光闪闪的佛光图案,顿时吓了一跳。

他看向林岁稳,林总的耳垂微微红着,温念忍不住说:“这些都是避灾的吗?”

林岁稳“嗯”了一声,温念欲言又止,可又实在是对于林岁稳挂那么多佛珠佛牌在车里而费解,他似乎是很迷信这些,上次在普陀山上也是。

温念心里默默叹气,他坐着那佛光普照的车垫子,只觉得人无完人,林先生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小镇的道路崎岖不平,车轮碾过几处高起的小土堆,温念没个定力,歪歪扭扭几下,脑袋快要撞在车窗玻璃上时,肩膀被稳住,他扭过头去,林岁稳已经收回了手,他听到林岁稳不算柔软的声音,对方不轻不重的叮嘱他,“小心一些。”

温念愣了几秒,侧头看着林岁稳,车前玻璃上投上大片的橘色霞光,林岁稳的半张脸都被暮霞裹入,连绵的令人心悸的金镀在他深邃的轮廓之上,是英俊让人难以忘怀的模样。

夏日的傍晚,行路还是崎岖不平,跌跌撞撞着,温念捂住心口,艰难的喘着气。

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忆被揉成了一个纸团,翻开一角,也只是单单一角,便让他沉入了湖底。

意识在脑中,感情在心口,尽数都在痛着。

好像有什么被撕开被扯碎,温念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他嘴里好像呓语着什么,可是听不清,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车赫然停下,在暮色黯淡之前,林岁稳把车停靠,从车上下来绕到温念这边,打开车门,解开箍着温念的安全带,像是解救溺水者一般,把他捞了出来。

他看着温念,见他面如纸白,触手的皮肤也是一片湿冷,林岁稳顿了顿,伸手拂开温念的头发,只是手指在触碰他发丝的时候,无法克制抖了几下。

温念跌在他的怀里,身体颤栗,他后颈发麻,脑袋一阵阵的泛疼。

隔了好久,那股类似于脑袋被凿开,心脏被碾碎的痛,才稍稍平息消退,被尖锐记忆席卷过的大脑再次空空荡荡。

夏季晚风拂来,像是热浪,可他却打了个哆嗦。

“好些了吗?”林岁稳看他呼吸平复下来,便松开了自己的手,他们面对面站着,迈巴赫沉默的停靠在旁,双向灯闪烁红光。

温念把下巴磕在锁骨间,头压得很低,都快瞧不见他的脸了。

林岁稳看着他的发顶,脸上压抑着的表情终于得到喘息,悲伤沉痛肆无忌惮席卷过他的面容,他抿着唇,轻声问:“刚才是怎么了?”

温念皱着眉,他的右手覆在自己的胸口,沉闷道:“好像是想起来了些什么?但是头就很疼,这里也不舒服,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也不知道我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能反应那么大?”

温念一脸纳闷,徒然抬起头,林岁稳措不及防,发红的眼眶旁悄无声息的落下眼泪。

温念吓了一跳,上前两步,一把攥住林岁稳的手臂,他有些急,问他:“你怎么哭了?”

林岁稳摇头,他抬起一只手,掩在自己的眼上,他撇开脸,嗓子有些哑,他说:“刚才吹了一阵风,有沙子进到了眼睛里。”

这类的流泪理由只能骗骗小孩子,可温念相信了。

他担忧的看着林岁稳,“就沙子吹进来了?可你怎么眼睛那么红?很难受吗,我包里有眼药水,我……”

林岁稳打断了他的话,伸手轻轻去攥了一下温念的手腕,制止住他要去车里拿药水的动作,他说:“没事了,已经不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