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喘(15)
瘦高个不信,“她有男朋友,你别骗老子,老子盯了她好几天。”
林海棠拍衣服上的灰,“你不信算了,舞厅对面的烧烤摊,晓得不。”
瘦高个脸色一阴,略微沉吟。
林海棠继续说,“烧烤摊老板,程聚,她男朋友。”
李婧猛然抬头,一片死水的眸子,总算是泛起了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短篇,很短。
第13章 白天
林海棠见这一招果真奏效了,心底暗自松了口气,但一口气没喘匀,瘦高个目光不善的盯着她,她被那混小子一盯,后背竟然有点发凉,强打起精神,兀自镇定。
“你要是敢骗老子,老子非把你皮扒了不可。”瘦高个说话也凶狠,小小年纪不学好,光会恐吓人。
林海棠干笑两声,“爱信不信,老娘愿意替你们把她送回去,做个顺水人情。”
说完,林海棠去拉李婧的手,李婧于是很用力的把她手拽着,两人掌心全是汗,原以为瘦高个会放她们走,但林海棠显然低估了这些混混的无耻程度。
瘦高个把烟一掐,眸生狠厉,“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我今不仅要搞她,我还要搞你。”
林海棠一听这话还得了,油盐不进,脑子里只蹦出一个字,跑。
逃命的人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胸腔燃起烈火,灼烧蔓延,呼吸不上来,黑暗和寒风逼兀的在前方开道,后面猛兽洪流穷追不舍,拐过两道弯,大街上灯影幢幢,没半道人影。
完了,喊个救命都没人帮忙。
林海棠跑的前面,李婧落后几步,眼看距离越来越近,李婧被瘦高个一把抓住外套帽子,跌倒地上,林海棠马上撤身回转,一脚踹在瘦高个腿上,下了狠力,后面两个也追了上来。
“你快跑啊!”林海棠合身扑上去阻拦,另两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抽不出力气来摆脱她,瘦高个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一脚狠踢在她臀上,林海棠疼得眉毛挤在一堆。
李婧跑远了,连个影都没瞧见。
“妈的,你个骚娘们,老子让你跑。”瘦高个踹她一脚,林海棠躺在地上,几双脚连续踹在她身上,她蜷缩成一团。
哎呀呀,真要死人了。
***
程聚坐在车里,手上戴着手铐,朝车窗外吐了两口带血的痰。
王副局坐在副驾驶抽烟,程聚犯了烟瘾,头探过椅背,热络道,“老王,给我抽两口。”
王副局从兜里掏出一根,送他嘴里,亲自给他点烟,“真遭你说中了,那帮人晚上铁定来事。”
程聚叼着烟,“早上的火,我煽了大半的风,人嘛,沉不住气,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话倒是不错。”王副局回头看他脸上的伤口,“你小子,忍着点,到医院给你包扎。”
程聚腾出手摸头,血已经干了,就是有味,酒味交混血腥味,脸上也有血迹,忍不住啐一句,“真他妈的下手狠。”
刀疤脸拿啤酒瓶砸的。
车子拐过弯,半道冲出来个人影,警车没拉警笛,也没闪红蓝灯,刹车重重一踩,惯性使然,程聚的头撞在副驾驶椅背上,“我靠。”
冲上来个女人扒着车窗敲打,程聚透过车窗,瞧清女人的面孔。
程聚摇下车窗,“李婧。”
李婧一瞅是他,心中稍稍平静,上气不接下气,挤出零星的几个词,“快去,前面,救海棠姐。”
警笛声撕裂寂静的夜空,红蓝色的光辉在天地旋转,林海棠抱着头缩在地上,耳边嘈杂,脚步纷乱。
很多人在跑,喊叫,警笛声刺激耳膜,林海棠翻了个身,捂着臀部叫唤。
李婧从车上下来,扑上去紧紧抱住她,哭得震天响,“海棠姐,你没事吧。”
老娘叫得这么厉害,怎么会没事呀!
男人高大的身子,挡了大半光源,一片阴影罩下来,林海棠眯着眼睛,看见男人模糊的轮廓。
程聚蹲下去,把她头托起来,声音低抑,“林海棠,你他妈打架挺厉害啊!一打三。”
明明是三打一,程聚赤。裸裸的嘲讽,林海棠没力气跟他贫嘴。
程聚把她塞进警车,她闻到血腥味,以为是自己流血了,嗷嗷叫唤,“老娘哪处流血了,要我命了。”
警车启动,林海棠横躺在后座,程聚坐上来,把她头放在自己腿上,林海棠干吼了一阵,嗓子也哑了,没人理她。
她不出声,车里寂静可怕,血腥味和酒气弥漫头顶,她睁眼看,车外的流光打在程聚的脸上,手铐在上方泛着寒光,男人的左额头覆一团浸血的棉花,黏在破皮的肉上,顺着脸颊滑下来一道蜿蜒的黑色血痂。
林海棠话中带着鼻音,“你喝醉酒,摔了?”
程聚低头,眼里滩开墨,粘稠得化不开,“打架。”
“一挑八?”
“二挑八。”
“余庆生?”
“后车坐着。”
“我们去哪。”
“去医院。”
林海棠明白了,今早那篇没翻过去。
到了区医院门口,程聚打开车门。
程聚问她,“能下地走路吗?”
林海棠点了点头,一下地,捂着屁股嘶了口气。
“到这地了,还逞强。”程聚蹲下去,露出宽阔的后背,戴手铐的双手拍拍肩,“上来。”
李婧和余庆生坐在后车,余庆生被钢管砸了条腿,金鸡独立,李婧扶他走过来。
余庆生还有力气开玩笑,“海棠,等老子好了,给你打回来。”
林海棠看他脚,无声笑了一下,“你先躺床上养几个月脚,别整天想些打打杀杀的,甭把另一条废了。”
余庆生抡起拳头向空中虚挥一拳,“老子没脚照样能打。”
程聚眼神一沉,“得了,你他妈也来逞强。”
程聚回头瞪她,“你给老子上来。”
林海棠瞥了眼李婧,李婧像只受惊的小白兔,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二人身上打转。
林海棠拖着步子往医院门口走,“老娘自己能走。”
程聚如一座山挡在面前,拦住她的去路,眼睛锁住她的视线,扯了扯嘴角,“没被打死,以为自己打赢了。”
男人又损她,林海棠牙疼。
余庆生叫唤一声,“李婧呀,快扶老子进去,我要疼死了。”
李婧收回目光,赶紧扶着余庆生走进去。
二人僵持了两分钟,林海棠首先被疼痛打败了,对付一头发怒的雄狮,她认怂。
男人的背脊宽阔,硬的像块石头,她圈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背上,哪哪都难受。
一干人行尸走肉般进医院,空旷的医院安静得渗人,刀疤脸和小弟们戴着手铐在最前头走着,早有护士出来处理伤口,程聚把她放在座椅上。
林海棠看清楚他脸上的血痂,触目惊心,还有玻璃渣子陷在肉里。
她像李婧先前问她一样,也问了一句很傻逼的话。
她口干舌燥,“疼吗?”
程聚轻描淡写,“疼过了。”
“你快跟我来处理伤口,脑袋流了这么多血,还有时间谈情说爱呢。”一个中年护士拽起他。
程聚说,“我去了。”
“嗯。”
狗屁的谈情说爱。
刺眼的白炽灯在头顶晃悠,每个人脸上都挂了不同的彩,白大褂在跟前晃悠,人手不够,李婧给林海棠处理伤口。
林海棠的手背在挣扎中磨了块皮,肉眼可见红色的肉。
李婧把碘伏用棉签浸实,轻轻的给她涂一圈,“海棠姐,忍着点。”
林海棠咬牙忍着,指甲陷入掌心,旁侧刀疤脸的手下疼得杀猪般嚎叫,“姐姐,轻点啊。”
“你看这位女士都没喊疼,你是男人好意思吗。”
一连串杀猪的嚎叫持续回荡医院大厅。
李婧垂着头,闷声说,“海棠姐,对不起。”
林海棠一怔,绷紧的唇角柔和下来,“没事,大家都是朋友,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