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同人)【轰出】树星(7)
远处传来流浪汉轻声的吟唱,轰心想,独角兽那时候也是这样: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因为有绿谷,所以这一切又变得更加平和温柔。与这些格格不入的是自己滚烫又焦灼的心口,有一些冲动难以压抑。
从精灵的森林走到脚下这片西部的山丘带,改变的不止是季节,好像也有他对绿谷的感情。
绿谷出久其实不太像他心目中的树灵。没他想象的那么脆弱,却比他想象的要更加热情。轰总是会想到绿谷曾面无表情地杀死一头变异过的龙身蛇,却又在危险都散尽之后对着一枚碎裂的树果露出他脆弱的一面。之前他没有别的感觉,现在却会觉得心疼。
他不想要那些压抑的、说不出口的请求永远只被绿谷出久一个人藏起来。绿谷认真,偶尔笨拙,会想去救助受伤的月光虫,也会因为害怕给同行的伙伴添麻烦而犹豫,他很好。所以哪怕偶尔会受伤,也不应该假模假样地微笑。
轰往前迈了一步,替绿谷挡住朝他们倾斜而来的细密雨水。
“轰君,我们快一些……”快到镇口的时候雨稍大了些,一直跟在轰身后的绿谷跑到前面,一把拉住轰的手腕,“不知道医馆是不是已经关了。”
轰也有点诧异,他也没想到绿谷这么着急,“等明天……啊,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他的心结其实还没有完全解开,之前在坡地旁,黄昏之下看到绿谷一脸一身的泥点,心里说不出的动容,过去了,他仍放不下那片黄沙漫延的故乡里发生的旧事。
他心里的那些执念比他想的还要顽固。
绿谷轻轻“啊”了一声,像是猜到了什么,抬头小心地问:“有什么不能治好的原因吗?”
轰略微哽了一下,“……是我,小时候的事了,说起来很复杂。”
“是需要用自己作为惩罚的事情吗?”
轰没回答,不如说他惊了一下。这样的话对于绿谷来说几乎算是带刺儿的了,有一点尖锐,他不好说。
但他知道绿谷很失望。
“不是……绿谷。”轰叫了一声绿谷,又发现后边的话没有组织好,只能生硬地卡在那里。
绿谷像是对“受伤”这件事很敏感,手里死死攥着的药草流出绿色的汁液,“但是又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用惩罚自己来换取一点安慰的呢?没有吧。”
“我知道……我也知道,擅自评论别人的秘密,大概会让人很不开心。但是,对自己负责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我……我很讨厌伤口。更讨厌有能力做却不去做。”
“……乱七八糟的了。”
绿谷没再说别的,抬头的时候还是笑着的,“走吧轰君,回旅馆了。”
“绿谷,你生气了?”
“……没有,这都是轰君自己的事情。”
“旅馆里,我存了一些树果酿的酒。”轰低头看着绿谷,“你别生气了。”
绿谷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刚才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让他说了那么一大堆“重话”的勇气一瞬间又快要消失了。
有点没出息。
之前安静却让人感到舒心的氛围变冷了不少,绿谷的脚步不再像之前那么轻快,也没有小心翼翼地将药草收进怀里,连那只寸步不离的月光虫都像是被他的低落感染了,发出灰蒙蒙的光,缓慢地跟在绿谷身后。两人一路无话地走回旅馆。
一场秋雨一场寒,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树灵喜湿却畏寒,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安居于森林里的重要原因。绿谷已经明显感觉到最近的夜晚没有之前那么好度过,被子不够厚,旅馆里的房间也不像他们的树屋经过特殊的设计,一到晚上就漏风。不过这些他也不会说出来,他总觉得既然已经选择了走出家园,再因为一点小习性而没法克服旅途里的恶劣条件,就显得幼稚又矫情了。
回到旅馆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轰想着澡堂里人估计很多,来来往往也容易着凉,就自己到后院去打了热水回房间。
“绿谷,”轰用胳膊撑开房门,“你先洗吧。”
绿谷正收拾自己的衣物,还以为照旧要去澡堂洗澡,看着轰一头汗的样子想跑过去帮忙,又怕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轰就不认真考虑治好伤疤的事情了。
一个犹豫的功夫轰已经把水端到他面前了。
“房间里稍微暖和一点,你就在这里洗,我下去澡堂了。”
轰垂头看着绿谷,眼神一错不错。绿谷一脸纠结,之前路上的那股冷冰冰好像就没能维持多久,他一副想说什么又强行忍住的样子,最后小声嗫嚅了一句。
“……谢谢。”
轰焦冻匆忙点头,从喉咙里憋出一声低沉的“嗯”作为应答,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他觉得树灵是他在这片大陆上见过的最危险的生物。
——实在是可爱得过了头。
02
轰焦冻洗完回到房间的时候绿谷已经睡着了。
绿谷侧身躺在窄小的床上,衣物都叠好了放在床头,那几棵之前被攥得又皱又烂的野草也已经被捋好了放在小柜上。今晚下过雨,窗外没有月亮,轰轻手轻脚地拉上窗帘,房间里暖黄色的蜡烛光线轻微晃动了一下。
轰焦冻坐到自己床上,回想了一下刚走出王城在外流浪时的情景。他能清楚地记得那是个大晴天,北国的沙尘比以往还要多,却不记得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他以前是王位继承人。这是从出生起就决定好的事情。
北国的王子公主很多,但只有轰焦冻一个人符合他父亲所定义的“资质”,成为王储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的母亲通过联姻到北国的,故乡在南方。轰常常看到自己的母亲坐在空荡的大房间里哪儿也不去,外头那些唯唯诺诺的侍女总是说她因为从未习惯过北方的气候,身体总也养不好。
他是五岁开始练剑的,绿谷最开始说的没错,用剑又用魔法,着实不太常见,但这些也都是他父亲的要求。剑是北国的象征,没有哪个王子不练剑的。
一旦开始学习,王宫里的生活就变得索然无味。他学剑术,学骑术,学魔法,看书的时候都要提着水桶练臂力,这是其他的王子们不曾有过的“优待”,没人觉得这是反常的。他有段时间为了练习抗药性,吃了不少含毒的东西,几乎每天都会呕吐。
但这些也不是不能坚持。他的童年生活大概是转折于体内力量的觉醒。
轰焦冻养过一只兔子,是交给自己的仆人,避着他父亲偷偷养在后院的。每天午饭之后他都会抽出十几分钟去看兔子,这几乎是他小时候最开心的时间。小孩儿对于这样毛茸茸的,又可爱又灵动的生物几乎没有抵抗力,他为了兔子悄悄翻过城墙,只为了寻找据说更加鲜美的野草。
后来那只兔子被父亲发现了,隔天的餐桌上出现了一盘焦黄、香脆、轰焦冻没见过的肉食。
他不敢去猜,他的父亲却没想过要藏。
“焦冻,不能玩物丧志。”
那是轰焦冻第一次失控。冰和火一瞬间成了实体,富丽堂皇的餐厅里一片狼藉,好几个仆人受了伤,如果不是他的父亲及时控制住了他,损失可能更加严重。
他那时只觉得彻骨的冰冷和灼人的火焰来回撕扯着自己,混沌的、模糊的、自闭的意识开始渐渐远去,他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但回过头的那一刻,他竟然还是分辨出了他父亲眼里狂热的期待和自豪。那是一种纯粹的,对力量的渴求。
那次之后轰被锁进了另一个房间,玄铁打出来的。他被强制要求在那里学习控制自己的力量,身上的伤痕也都是那时候留下的。
他知道那些旧伤什么意味也没有,就像所谓的碎剑更像是一个借口,一个让他逃离那个国度的借口。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了,和过去撇清关系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