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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煊(91)

作者: 印久 阅读记录

韦春龄想:“多么可惜,这个人要是我丈夫就好了,我们可以并肩作战,一起改变和守护我们的家园。可惜,他不要我这样的男人婆。而我,我现在明白了,我永远也不会甘心成为乖巧地在家等他、让他可以彻底放心的小媳妇。那么,我们只有再见了。”

韦春龄得出结论的时候,觉得心里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无名的巨力从四面八方扯着这道口子。她第一次失恋,像是坐在悬崖边上,稀奇地看着山石顺着崖壁轰隆隆地落入无底深渊。她痛苦的同时也很惊讶,她竟然会因为失恋而这样疼痛?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她拿手掌接了,去月光里照一照,像是要确认它们和因其它情况掉落的泪水有什么不同。

最后,韦春龄想以一个吻来道别,她的鼻尖已经触到侯英廷的鼻尖,她又改了主意,觉得这样做太落于形式,不够干脆利落。

她不是为了期待重逢而告别,也不指望这个人作为初恋,永远占据着她的一段记忆。告别,就是告别。是爱情的离去、消逝、彻底的灭亡。以后即便他们再遇上,她也不会再爱他了。美好的告别像是精神上刻意的藕断丝连,她不需要。

韦春龄抹抹眼泪,就这样转身离开了。在她转身的瞬间,她对侯英廷注定消亡的爱达到了巅峰。

————————————

次日,侯英廷估算着韦春龄差不多吃完了早饭,就去隔壁找她。

韦春龄不在,只有韦景煊一个人。他穿着睡衣,坐在桌前,桌上早餐几乎没动过。韦景煊眼睛有些浮肿,正含着一根筷子发呆。他手边有张纸,胡乱写了句话:“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侯英廷努力抑制住自己的不满,他说:“你一个人?”

韦景煊这才注意到他,忙将手边纸捏成一团,扔到纸篓里。然后,他慢一拍地察觉到侯英廷的情绪,有些讥讽地笑了笑,说:“嗯,我一个人。”

“你姐姐呢?”

“她昨天收到孙中山的电报,今天凌晨就走了。”

侯英廷“啊”了一声。

韦景煊忽然想起件事,让他等等,他跑去里间,不一会儿功夫拿了只白玉手镯出来:“春儿说,这只手镯是一个叫俞挽师的人送给你媳妇的,误落到她手中,一直没机会还给你。这次她走了,以后怕不大容易再碰到你,所以让我把这只手镯还给你。”

侯英廷茫然接过手镯:“她还说了什么?”

“关于你的,就这些了。”

侯英廷捏着手镯站立不动的样子,叫韦景煊有些难过起来,他说:“你不去追她吗?”

“什么?”

“我说,你不去追她吗?”

侯英廷摇摇头,将镯子小心地收了起来:“英军入侵西藏,我这几日便要领兵出征。你以后见到你姐姐,对她说……”韦景煊紧张地等着。侯英廷想了会儿,却对自己笑了笑,“不,你什么都不必对她说了。”

他说完这句,便告辞离去。

韦景煊又气又不甘心,但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又不好怎样。当事人一个要去恐吓袁世凯,让他早日下决心逼清帝退位;一个要去打击侵略者,保家卫国,一个个都肩负重担,忙得很呢,要他来干预什么,又怎么干预呢?

韦景煊气得将一桌子碗碟全扫到地上。

一个家丁恰于此时推门进来,被他吓得又躲到外头去了。

韦景煊又好气又好笑,叫那人进来,问他有什么事。

那家丁说:“韦少爷,你别是已经知道了吧?”

韦景煊疑惑:“我知道什么?”

“小郡主,你夫人,那个……”

韦景煊顿时紧张起来:“小郡主怎么了?”

“小郡主和徐妈今天一大早带着行李离开总督府了。徐妈偷偷告诉门公,让他过几个小时再告诉你,她们这是要回北京去。你……你不知道啊。”

第63章 景煊告白以后

韦景煊痛骂了自己千遍万遍,不明白自己是在闹什么别扭,迟迟不将真相告诉那木。虽然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韦春龄为他中枪,害他方寸大乱,但这些都不过是借口。他就是胆小,就是懦弱,非拖到失去了那木,才悔不当初。

韦景煊在那木离开当日也出发前往北京。

他一上车便倒在床上,蒙头而眠。车半路因为打仗,停了十几个小时。等他到北京时,已是深夜。

韦景煊想都没想,就让人拉他去庆亲王府。

庆亲王府的大门、小门都关了。大门两边的火把,照着守门的两头石狮子,圆睁双目,口含滚玉,不知在生什么气。

韦景煊提了两只箱子,想要去敲门,又对自己说:“这么晚了,她一定睡了,我明天再来找她吧。”

想是这么想,但他的脚不听使唤,杵在门口半天。后来腿实在酸了,他便靠着一只石狮子的基座,迷迷糊糊睡到了天亮。

王府门公孔福早上来开门,见到韦景煊以为是流浪汉,正要一脚踢开,韦景煊先醒了。二人打了个照面,孔福收回脚,犹犹豫豫地说:“韦……韦……您是哪位?”

“孔福?我是景煊。”

“啊,您怎么还敢来我们这儿?”

韦景煊揉一把自己的脸,说:“小郡主回来过么?”

孔福更是惊讶:“小郡主……小郡主不是跟大少奶奶一起回家了吗?”

“她没回来过吗?”

“没有。”

韦景煊急了,再三确认。孔福也急了,赌咒发誓说没见过那木。

韦景煊茫然若失,自言自语地说:“她没回家,那她去了哪里?”他突然想到,徐妈可能受那木指使,故意透漏给他一个错误消息,实际上,那木根本没有回北京。这一认知让他马上失却了血色。

他忙安慰自己:“不会的,除了北京,她还能够去哪里?”孔福对他充满好奇,还在罗里吧嗦地询问着什么,他看到一辆出租马车经过,忙伸手拦下,抓了把铜钱给孔福,让他帮自己把行李搬上马车。

孔福站着,目送他离去。

韦景煊一心全在那木身上,他不断问自己:“若我是她,到了北京,不回王府,会去哪里呢?”

车夫问了他三次拉去哪里,他都没听见。车夫不高兴,把车停了下来。

车停时,韦景煊往前一冲,倒有了主意。他将以前韦春龄借住了几年的四合院地址报给车夫。

车夫一口气,将车拉到德内大街处的四合院门口。

韦景煊心里扑腾腾直跳,但没让他猜疑多久,院门开了,徐妈挎了只竹篮,从里走出。

韦景煊大叫一声,从车上跳下来,差点扑到徐妈身上。

徐妈吓一大跳,也叫了两声,待见是他,才笑了开来,她说:“你可算来啦。”

韦景煊急问:“小郡主在这里?”

“她还在里面睡觉呢。我们昨天上午到的,小郡主说来这边,她找到房东,办了手续,闹到晚上才终于安稳住进来。可把她累坏了。”

韦景煊埋怨说:“你们怎么说走就走?她不懂事,你也跟着她胡闹。现在外头这么乱,你们两个女人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徐妈说:“所以我不是偷偷找人告诉你我们来北京了吗?”

“你若拒绝跟她走,她一个人,是不会做这种长途旅行的。”

“可她是郡主,王爷的闺女,跟皇上一个姓的,她说的话,我还能不听吗?”徐妈说时一脸自豪。她一个在城郊给小户人家做保姆的,现在的确是一步高升了。

韦景煊暗暗摇头,先打发走了好奇旁听的车夫,再战战兢兢地进入四合院。

这处四合院自韦春龄搬走后,应该有其他人住进来过。看院中多了几样陌生的花草。东边墙角,还种了两棵橘子树。

那木已经醒了,她听到徐妈在门口叫,便大声问:“徐妈,徐妈,你在哪儿?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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