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凉(5)
童旖看着他有些不近人情地说出这段话,忽然笑出了声。
她以前也会把自己的这些心思试探着说出来给人听,但那些人,没有一个能听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江凉译可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没再说话,对局中的对手慢慢减少,童旖嚼苹果的声音小了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一手搭在他膝盖撑起身,使劲在屏幕里找人。
江凉译有点烦躁,刚想挪动一下腿,女人忽然拍着他大叫,“240!240!山头上有人!”
鉴于她刚才已经几次把山和树看成人,江凉译不信她在决赛圈能这么快看到人,压根没上心,依旧皱着眉想说什么,下一秒电脑里却传来game over的提示音。
童旖撇撇嘴,把最后一块苹果塞嘴里嚼,幸灾乐祸地挑眉看他,“你看吧,我说了有人。让你不信。”
男人烦躁地扔下鼠标,皱着眉开始挑刺,好看的面庞写满了刻薄嘲讽,“你自己把苹果都吃完了?你妈没教过你分享?”
童旖觉得自己十分无辜,仰着头看这尊居高临下的佛爷,“你不是不吃吗?”
江凉译不屑地冷哼一声,站起身下达驱逐令,“用完医药箱就走,我要洗澡。”
童旖看着他进了浴室把门重重关上,端着盘子走回了客厅。
二十分钟以后,江凉译换了衣服,头发擦到半干出来,在客厅看见童旖不但没走,还跪坐在飘窗前不知道摆弄着什么。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童旖手上动作没停,也没回头,指了指旁边一碗切好的苹果,“洗好啦?吃吧。”
语气轻飘飘地像打发阿猫阿狗。
他无声地在背后看她,童旖却不为所动,像是完全无视他跟她的较劲儿。江凉译垂眼嗤笑一声,走过来盘膝坐下,端起碗拿牙签吃苹果,终于看清她在摆弄一堆苹果皮。
他皱起眉,没来得及说什么,童旖偏头挑眉,对着他笑了笑邀功,“没骗你吧,甜不甜?”
好吃是好吃,但是女人这句话问得别有用心,那双眼睛写满了玩味的期待,江凉译没理她,去看她拿苹果皮拼出来的图案——
是一个人提着一个袋子在走,袋子里装了很多东西。
他一眼认出来,她是在拼他刚才拎着苹果的背影。
童旖看着他的脸凑近了一分,一双笑眼弯得细长,“我拼得可是一个超帅的小哥哥哦,你认识他吗?”
江凉译低头看她,纤长的睫毛垂下来覆盖一层浅浅阴影,一半侧脸在灯光下能看到细小的绒毛,一半隐在阴影里,鼻梁显得越发直挺精致。
他没说话,微微挑眉看她耍什么花招,面前的女人已经收了所有的天真,这一瞬间她危险且诱惑,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性感。
白皙颈上的那圈细细吊带像不该存在的禁锢,略微遮掩了她的锁骨,童旖眼神玩味带笑,直勾勾看着他一字一顿,“不知道吗?我告诉你呀,他叫——”
江凉译的眼眸收缩了一瞬,女人的红唇轻缓开合,吐字如兰,“蒋、两、已。”
话音落下,她笑得放肆,“是不是以为我在拼你呀,小哥哥?”
江凉译眼底颜色又黯了一分,童旖顺手拿过一旁的水果刀,凉凉地贴上他精致的下巴,手腕稍稍用力,迫着他更加垂下眼看她。
她偏过头,像欣赏一件最完美的作品一样仔细打量他,眼神危险迷离,两个人的视线肆无忌惮地隔空交汇碰撞,谁也不肯示弱半分,像一场你死我活的困兽之争。
童旖笑起来,红唇靠近他下巴,声音极轻,如同情人间最温柔的细语,“你知道吗,我真想把你这张脸剥下来,好叫你再也不能去祸害别人。”
眼前的妖孽不知多久前就动了杀心,他在这一刻真正觉得有趣起来,勾唇懒洋洋笑了下,一把握住她拿刀的纤细手腕,强迫她更贴近他。
童旖看着他染了几分情迷意乱的脸,扔远了手中的刀,借着他手腕的力道双手勾住他脖子,抬腿跨坐在他身上,用最暧昧的姿势半靠在他肩头,江凉译闻得到她耳后催人冲动的香水味,听她放娇声音问,“敢不敢玩儿个游戏,输了的,要说一句真话。”
江凉译不置可否,童旖飞快抽了几根牙签背过手去挑着折断,挑眉看他,“猜我手里的牙签现在一共多少截,误差在3以内就算你赢。”
江凉译想都没想,随便报了个数,“7。”
童旖伸出手——三根没折断的,两根折断成四截,刚好是7。
她笑了,看着胜券在握的男人点头,“你赢了。”
江凉译也点头,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可以说了。
童旖好整以暇地又看了一遍他的脸,然后目光停在那双勾人眼睛上,□□地、真诚地、毫不掩饰地开口:“我想睡你。”
江凉译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她就这么看着他,没有半点闪躲,直到他又抓了一把牙签递给她。
童旖把所有签混在一起,再次背过手去,“猜吧。”
江凉译没有说话。
她抬眼无声地询问他,对面初见时便惊艳的人缓缓攒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随意,他说。
“行。”
童旖呼吸漏了一拍。
下一秒,她扔掉手里所有的东西,勾住他的脖子,倾身吻了上去。
江凉译一手扶上她的腰,眼里仍旧带着慵懒的笑意,童旖深深浅浅吻他的唇,在他唇畔和唇瓣反复流连,勾勒他薄情的唇形,极尽温柔缠绵。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下,然后心甘情愿地先闭上了眼。
他眼眸如同深潭,看着她精致的酒红色眼线在眼尾延长的弧度加重了呼吸,终于也肯闭上眼睛,另一只手去解她裙子背后的拉链。
……
两个人拥吻在一起的时候,她感觉到他想起身,勾着他脖子的手用力一分,江凉译埋头在她颈间,洗过的黑发还残留一点湿冷的水珠儿,蹭在她灼热娇嫩的皮肤上。
他抬眼看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童旖没松开他,浅香槟色指甲轻轻划过他的脸,声音柔媚得掐得出水来,“我吃药。”
江凉译从善如流地加重了手里的动作。
……
男人停下来,她来不及解脱,江凉译就来俯身寻她的唇。
童旖感谢他恩赐停止这场极致欢愉的折磨,吻他吻得虔诚无比,江凉译觉察出她的小心思,低低笑了一声。
……
童旖悔不当初地躺在江凉译的床上,心里怒骂秦曼是骗子。
去他妈的不近女色!
去他妈的gay!
第5章 第 5 章
天没亮的时候,童旖就穿了衣服,戴上包里的黑色口罩,悄无声息地看着床上轻皱眉头熟睡着的男人笑了一下,毫无留恋地关上了房间的门。
站在这座高档小区门口等车的时候,她看了眼昨天买苹果的摊位,空空如也的街道在黎明中沉寂,只有树叶沙哑的歌声伴着微风。
她拉开车门,报出了地址,在云雾灰蒙的晨色中回到家。
洗完澡,头发吹到半干,童旖套上黑色的丝绸睡裙点了支烟,坐在沙发上没吸几口,静静看着它燃到熄灭。
她搓了搓指尖,闭上了眼。
果然像是完成一项任务。
她没有想过江凉译会如何想昨夜的一场狂欢,连联系方式都没留一个。也不是想玩儿什么欲擒故纵,成年人的世界里,起码她童旖的准则是,只让他记住你昨夜盛妆的模样就够了。
至于那些过夜后满面的油光、蓬乱的头发、不怎么美好的口气,所有不精致的,有关于破灭的东西,不该呈现给男人看。
起码,不该给江凉译这样的男人看。
厚重的窗帘并没有完全拉上,一丝清晨的日光钻进来,打在她素颜的脸上,去掉粉底的修饰,她显得憔悴了一些,却也不再毫无破绽,咄咄逼人。
那份苍白脆弱的美和她涂着红唇的时候判若两人,竟也看着像一个毫无危险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