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都说要将俸禄捐给皇上了,最为忠臣的他们怎么落人之后?
当下便咬牙切齿的挽着袖子争先恐后道:“臣也捐……”
好好地一盘棋被乱成这般,朱深衣只差翻了白眼从龙椅上滚了下来,还是宝公公会识眼色,见这局面尴尬,忙的扶了怂龙扯着嗓子叫道:“皇上祭祀宗庙,为社稷万民祈福。”
祭祀这是历代皇帝登基时必做之事,一来祭拜青天白日,祈求风调雨顺,二来祭拜皇天后土,祈求百姓安康,三来祭拜祖先,祈求江山安稳。
可今日乌云密布,哪有半点儿青天白日的样子?但组训难为,将朱深衣的冕服换成黑衣蟠龙礼服后,浩浩荡荡的文武百官便随着这打头的小怂龙往那太庙去。
雨终究是停了,可天气依旧不好,驿道上稀泥遍布,连宫中的良驹行了慢了速度,更不用说载着那怂龙的奢华御驾。
朱深衣穿着宽大的黑色礼服,头上换了个黑曜石的旒冠,悄悄将眼前的珠帘挑了,拉过黄纱窗帘,探眼瞧去。
春终于来了,原本枯黄的树枝长出了嫩绿的小芽,再往前去,只见高高的太庙耸立在巍峨陡峭的乾坤山。
等左右将她从御驾里引下,深衣才知先前从窗外看见的太庙不过冰山一角。
太庙高有一百丈,顺着乾坤山山峦修到山的顶峰,通往太庙的乃是九百九十九步白玉台阶,只有皇上祭天之时能从上面踏过前往太庙,其余臣子只得跪在台阶下等着他们的君主祈求完毕。
可朱深衣望着这无止尽的长阶犯了愁,她一个弱女子,腿还没一根台阶高,等到她爬完这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可惜没人关注这点,历代皇帝登基时多是弱冠之后,谁踏上这太庙不是像玩一样?可惜这怂龙太瘦太小,待众臣注意到他们君王的身高,不由都捂了眼睛去。
宝帧是没有资格陪深衣上这太庙的,连陆知弥也没有资格,只见他一人坐在枣红大马上,依旧慢条斯理道:“皇上还是莫误了及时,小心惹怒了老天爷。”
朱深衣终是没了办法,提着宽大的衣袍瞧了眼那山腰间层层轻云,深深地叹了口气。
鬼才知道这台阶为何要修这么多,朱深衣在这走的艰难,长阶下的群臣也跪着艰难,仰高着脖子,只见他们的君主在他们的视野里越来越小,等到天上的乌云又密布了起来,不知是哪个乌鸦嘴想的,这么黑的云不会打雷吧?
朱深衣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还未踏过一半的长阶,才刚刚停下叹了口气,便听见头上雷声轰鸣,撑着腰才想着若不快点儿上去,雷要是落在了身上怎么办?
下一秒只见雷光一闪,浑身酥麻便晕了过去。
长阶下的大臣看的心惊胆战,这么些年可曾听过那个君王祭祀被雷打了?还是宝公公瞪着泪眼,哑着嗓子叫道:“护驾!护驾!”
才有后知后觉的臣子跑上白玉台阶准备捡回他们滚得像皮球一样的君王。
朱深衣走的慢,可几百步台阶走的还是有的,等到那些慢手慢脚的臣子将她捡了,怕是小命儿也去了一半。
只见慌乱喧哗之际,一席黄衣从他们眼角掠过,待他们反应过来,那伤痕累累的小怂龙已昏死在他们陆都督的怀里。
大伙儿都愣了,不是说这要是殿下死了,最有利的不是这东厂都督吗?
可那陆都督搂着怀里昏死的小儿,手中缰绳一甩,那枣红良驹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
他们想问宝公公,可宝公公也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莫不是这阎王对这小怂龙起了怜悯之心?
呵呵,鬼才信呢!
作者有话要说:
忙了一天,终于在晚上更新了~呼~
第10章 我很想你
陆知弥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猪油蒙了心,待反应过来后,那头冒白烟的小人已在他怀里了。
说实话,怀里这人虚虚实实,将那扮猪吃老虎的性子学了个全,要是搁在前几年,陆知弥哪会放任他这么久?早就送他下了地府见了阎王。
可他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着实让人心痒的很,时常噙着泪趁你不注意时偷偷瞟了一眼,整个人像魂儿要被勾去了一般。
他说他不识字,阉竖两个字也不怎么认得,可是在点将台的时候那铿锵有力的话将陆知弥惊艳了一次,又加之今日登基时的临场发挥,要不是自己见多识广早就被他框了去。
柳宿也觉得自己的主子对这只怂龙太过关注,原本他还摇摇手说柳宿太过多心,可如今人抱在他怀里了,他陆知弥却感到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心悸。
要说他对他动了心?
可,怎么会?
两个大男人之间能出什么事?
况且,他垂头瞄了一眼怀里额头磕破了的小儿。
况且,他还太丑,太丑……
没点儿男人气概,没点儿大智大勇,小聪明小算盘还是有的可搁在城府颇深的陆知弥眼前就有点儿不够看了。
若要真问个五六七八,陆知弥只能想着难道自己越来越老了,竟对自己的敌人产生了慈母般的关怀?
这,扯给谁听谁都不会信。
宫中早就传来了消息,来喜来福私下悱恻着,这小怂龙才入宫没多久,什么坏事霉头都碰了去。
待宫外传来喧嚣,二人忙跑过去迎接。
却见那阎王抱着怂龙大步流星的前往寝殿,对口的太医早就被宝帧换成了心腹,即便知道这大历的君王是个女的,也得将这秘密烂在肚子里。
毕竟宫中从来不少莫名消失的人。
更响了好几下,夜早就深了,陆知弥从回来后便一直守在朱深衣的床边,连来喜来福劝他用点儿膳食也被拒绝了。
试问天下谁会对自己的仇人这般?
二人心照不宣。
待陆知弥察觉不妥,准备回府时,这昏迷的怂龙却迷迷糊糊探了探手,将他的衣袂捏了过去。
“我很想你。”
哟!这句话说的就颇为精妙了。
想分很多类型,有男女之情的想念,有知己之间的挂念,还有至亲之间的思念。
可他陆知弥和这小糊龙哪种都不是。
这反倒是激起了陆知弥的兴趣,莫不是这瘦弱不堪,丑的要死的小怂龙是个弯的?
呵,那还真是有趣了。
可他陆知弥偏偏直的要死,哪会喜欢这般弱鸡的人物?
他要将这番话记下来,写下来,待着小糊龙醒来后要一遍遍的讲给他听。
对于敌人,陆知弥不仅又在精神上给以重击,还要在精神上深深的碾压他。如此才会有胜利者的快乐。
宫灯里的油蜡滴了又滴,来喜来福因着害怕这阎王发现这怂龙是个母的,担惊受怕的在隔间外守了一夜。
等到天大亮时,陆知弥也有些困倦,刚想撑了脑袋眯上一会儿时,便听到衾被里的血滴子拽着他的衣服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声:“娘,我好想你。”
气的陆知弥当场拿了剑柄将怂龙握在手里的衣袂搁了,满脸煞气的离了开去。
吓得来喜来福二人还以为这君主的性别暴露了呢!
朱深衣可不知昨夜之事,自她从密牢里逃出之后她就再也没睡过如此的好觉了,等到隔间外的铜钟响了七声,她才慢悠悠的捏着脑袋从梦中转醒。
刚睁开眼,便见来喜来福愁眉苦脸立在那,见她醒了将她扶了起来。手里的莫名的丝滑使深衣好奇。
这黄色的织金锦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地方见过一般。
可这被雷打过的脑袋偏生疼的要死,哪里还能记起这些细枝末节?
自朱深衣祭祀被雷劈了,整个朝堂被吵翻了天。
有说朱深衣不应当这君主,瞧瞧,这老天不就发怒了么?
有说这朱家龙气被蛟龙阻挡,朱家的列祖列宗显灵了。
众说纷纭,没个准头。
可这多舌的群臣可不包括陆知弥,自那晚从皇宫回来后,他的脾气便差的要死,吓得柳宿生怕吃了暗亏,去打听一番也知是宫里的怂龙给都督受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