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当事人头缠白布穿着龙袍上了朝。
几日不见今日看这怂龙更加虚弱萎靡,只见他瘦瘦小小的坐在那,哑着声儿道:“众爱卿可有朝事?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还是那陆都督心气儿没消,存了要下朱深衣面子的意思。
“禀皇上,自先帝驾崩以来,大历朝十万大军便有一段时日没开军饷了,军以朝之本,军心不稳,何来江山安稳,臣请皇上早已解决军饷之大事。”
军饷也就是钱,要问大军要多少军饷,反正朱深衣算不清只知多的可以将她卖了兆余回了。
陆都督都这样问了,朱深衣怎能装作不知,只得弯了身子问向户部尚书:“国库还有银钱几何?”
这今年户部尚书想必是油水捞的不少,长得肥头大耳的,见小皇帝问他只愁眉苦脸道:“回皇上,国库剩下的银钱不多了,若是算进奇珍异宝,不足五万两纹银。”
群臣炸起,泱泱一个大国,竟只有五万两纹银莫说养军队了,就连养这病怏怏的怂龙都不够。
朱深衣也不知这五万两白银究竟是多还是少,只见群臣聒噪,想必这钱定是不合他们心意的。
于是探着眼瞧了半晌,才瞄见人群中唯一安静站着的张平德和陆知弥。
陆知弥如林中青松一般傲立在群臣之中,可朱深衣没有那么单纯的认为他将这难题抛出来便还有收回去的理儿,于是斟酌了一番开口道:“张宰相,对此你怎么看?”
因着入宫那一天,张宰相对她说过的一席话,朱深衣想着他不说站在她这一边,起码他不会和陆知弥穿一条裤子,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张平德眯着眼睛摸着胡子和朱深衣打太极拳:“老夫乃是文臣,对于行军打仗的事不甚了解。”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滑溜的像条泥鳅一样,他虽然暗地说了要助朱深衣一臂之力,可这情势未名,他可不愿伤害自己一根羽毛。
索性朱深衣没将所有的宝都压在他的身上,听了他的话后只是淡淡笑了笑,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挥手道:“如此,便下朝吧。”
哼,以为这样就能难道他了,虽说她如今是个傀儡,可即使是个傀儡,她现在还背着皇帝的称号,只要她还是皇帝,又谁敢忤逆她?
罢朝便是罢朝,顶多被人叫一句昏君,可她如今性命都捏在陆知弥手里,还怕被人骂?
这厢皇帝罢了朝,群臣也不敢太过喧嚣,齐声道了句“吾皇万岁”便悄悄溜了。
出宫路上,穿着朱红色织金蟒袍的陆知弥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那小怂龙,前些日子的账还没算完呢,他得讨了回来。
下了朝的朱深衣因为没什么事做,早早的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因着这几日心情不好,宝帧公公特意吩咐了来喜来福搬了几盆桃花盆栽来。
长乐宫中远远看去,像笼罩了一层粉红的轻云,朱深衣以前没见过这么美的东西,凑了鼻儿在那轻轻地嗅着。
恰巧陆知弥又来找这小怂龙的麻烦,刚一跨进长乐宫的门槛,便见那小人儿垂着脖子轻嗅桃花。
经过这几日营养品的滋润,小怂龙脸上的蜡黄褪了个干净,虽人还是瘦瘦小小的,但遥遥望去也初见风姿,今日他退朝后换了一身草萤色长衫,袖口宽大,那手别着一根枝儿,露出一段雪白的藕节来,看的陆知弥心弛荡漾。
忽的那小人儿身旁来了一位粉衫宫女,见怂龙发上沾了一片儿花瓣,轻轻捻了下来,便与他发笑。
他们倒是笑得欢快,陆知弥见了却越发不是个滋味。
朱深衣见这桃花盛开夭夭灼华,甚是喜欢,也只顾得往里钻了,哪知道头上沾满了香花?还是宫中的掌事宫女见了才将它们捻了下来。
“殿下很喜欢桃花?”掌事的宫女自长乐宫入了主子便存了要上爬的心儿,又见这殿下长得斯斯文文的,心里更是欢喜。
朱深衣哪能知道这么多,只以为来了位姐姐来和他谈笑,便笑道:“从前只听娘……母妃说,桃花落满如红雨,如今见了才知脑里思来想去的梦境原是这般。”
掌事宫女还想和这殿下多说几句,要是以后能提拔她做了娘娘,该是多好,可梦还没醒呢,就听见身后阴森森的话头:“臣以为殿下在为朝中之事烦忧呢,哪知是臣多心呢,殿下耽于儿女情长,哪能记得起那些?”
这话里话外都像充满了火药似得,连沉溺在花海里的朱深衣都吓了一跳,谁又惹火了这阎王?
忙的收了嘴角的笑意,换了副忧国忧民的神情,道:“都督多虑了,我只是看奏折累了,便出来走走。”
怕这阎王将火烧到宫人这头,朱深衣微微瞥了头示意那宫女离开。
可这落在陆知弥眼里反而坐实了他们的奸情,话也像带了刺儿一般:“臣忘了,皇上十四也该为皇家开枝散叶了,朝堂上的事儿还是微臣来给您分忧吧。”
朱深衣冷不惊的打了个激灵!这陆都督这意思可是要送她去黄泉路?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
第11章 我是太监?
今日陆知弥穿了一身朱红朝服,站在群芳之中,非但不逊色,还有将那桃花艳压下去的趋势。
可与雅人深致所不同的是他那一双浸了寒冰的桃花眼,一落到朱深衣的身上,便像淬了毒的刀子,深衣怂了怂脖子只能咳了咳,回道:“都督这是什么话,如今朝堂未稳,我当以大局为重。”
见这小人儿的眼左瞧瞧又瞧瞧,就是不敢与他对视,昨日他还拽着他袖子发春的时候,可想到今日又调戏别人?于是也没个好语气:“哦?我当殿下早都忘了个干净了。”
呵,恰不巧,正说中了朱深衣的心思,她一个傀儡操这么多的心干嘛?该吃吃,该喝喝,每逢初一十五拿药续命,等陆知弥要除她的时候在央他将她和娘亲埋在一块,她这一辈子不就过完了?
况且前日蛊虫钻进她胸腔里的小痣还在疼呢!
朱深衣一脸尴尬,陆知弥一瞧便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也懒得与他计较了,见宫里日头不早,该是用膳的时刻了。
按着一般,陆知弥应要回陆府里吃。
长安偏向北方,多是面饼为主食,陆知弥可吃不惯。
可今日不知为何想起了那日和这小怂龙一起吃饭的场景。
便吩咐道:“我今儿就留在这儿吃饭了。”
朱深衣差点儿没反应过来,揪着吊的长长的衣袖:“啊?”
“怎么?不愿意?”桃花眼又散发了寒气。
“啊…..愿意……愿意……”
能不愿意么?
宝帧一边布菜一边疑惑,这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儿怎么坐在一起吃饭了呢?
他好奇的朝小怂龙望去,哪知她捏着两根筷子像看花儿似得。筷子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不想看到面前的人。
老实说,朱深衣也不想这么怂,总是把头低着,脖子也痛的慌不是,可对面的阎王目光如炬,像两柄寒剑一般戳过来,她不低头还能咋的?
宫人将饭菜端了上来,说个实在的,今天的菜色真是好多了,御膳房这群趋炎附势的奴才,早早地晓了这宫中掌权的是谁,这正主儿在这呢,都迫不及待的来献媚。
也不怪深衣悱恻,乌鸡炖甲鱼,雪茸鹿鞭汤…….都是给男人大补特补的东西,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出来了。
陆知弥垂眸一瞧这菜,筷子都未拿,便冷笑一声道:“今日这菜色不错嘛。”
朱深衣一听这阎王阴阳怪调的语气,便知他的火气又冲了上来,反正又与她无甚相干,便放了筷子偷偷地瞅那倒霉的小太监。
那人只当是夸他,暗暗纳下心中的喜悦,知道陆都督看出来他要给小皇帝个下马威呢,笑的极谄媚:“都督为过为民鞠躬尽瘁,理应补补身子。”
可不是?朱深衣点点头,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