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契合(30)
江蘅也太庸医了吧,怎么什么都能治?
钟简回忆了下,最初见面的时候,江蘅是在外科领了自己。虽然相处得不是很愉快——好吧,钟简不再看,背靠墙无所谓低头确认:非常不愉快。
后来就是在那个omega住院的时候,也很不愉快……
钟简敏锐地自我意识到了什么,皱眉自言自语:不是,自己不是在想江蘅的专业吗,为什么最后都绕到什么相处愉不愉快上去?!
“你脑子烧傻了?”
很冷清的一声,穿过咿咿呀呀的哭闹,江蘅带着几分警惕和冷漠站在距离门边不远的地方,注视着钟简。
“你给我吃的感冒药靠不靠谱啊,苦成那样……你到底专不专业?”
一句话不带歇地说完,钟简暗自庆幸,差点就被发现当着江蘅的面走神了。
没有丢面子而太庆幸的结果就是,钟简说话的时候表情稍稍扭曲。嘴角止不住上扬,却又习惯性表露傲慢。
江蘅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向另一边的几位护士,接过大声哭闹的孩子,低头仔细检查,轻哄。
“喂——”
直接被忽视,钟简忍不住走上一步,声音大了些,“你什么态度——”
“哇——!!!”
像是开了什么按钮。
接下来的场面此起彼伏,深刻考验了一把钟简耳膜的承受度。
钟简这回是真的吓着了,扣住门框直接后退三步,盯着江蘅怀里张嘴尖锐咆哮的小生物,神情毕恭毕敬,还有一点无措:“……”
江蘅面无表情,斜睨了一眼,淡淡道:“麻烦你出去。”
钟简下意识点头,转身就要走。
“江医生!”
远远跑来一名小护士,喘得不行,也没注意脚下,和正要出门的钟简差点撞上。
钟简也被这一声惊慌失措喊回了神,江蘅毫不客气的话气得他一把推开小护士,转头怒不可遏:“江蘅你他妈——”
江蘅眼疾手快,放下被哄得快睡着的婴儿,一把扶住脸色惨白的小护士,全称压根没有半个眼神剩给钟简,连忙问道:“怎么了?”
“那个、那个alpha又发疯了!吴医生他们根本靠近不了,注射剂都被抢了,现在在住院部一楼随便插人!好几个护士都受伤了!”
江蘅脸色凝重,“叫警察了吗?”
“叫了,但是路上结冰,雪又下大了,不知道——”
“跟我走。”
又是一片哇哇大哭。
钟简气噎,望着逐渐远去的江蘅背影,咬了咬牙关,踩着拖鞋跟上。
***
白境舟的声音不大,关于死者的情况陈述已经进入尾声,陈涛却隐约感到钟聿不在状态,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两指夹着薄薄几页纸,神情专注,但……
陈涛想了会,走过去拍了拍白境舟的背,“已经够清楚了。你别再说了,让钟医生自己看吧”,说着就拿下白境舟手里的警方资料,顺便推着人往外走。
“哎!”白境舟没搞清状况,“不是要解剖吗?”
“我想起来还有些器械没准备,溺水死亡需要水微生物分离检测……你帮我一起去拿吧……”
“叫别人送不就——唔……”
陈涛一把捂住白境舟嘴巴,拉着人出去了。
解剖室的自动门一关上,所有声音都被阻隔。
跟了自己那么多年,陈涛就差成他肚子里的蛔虫了。
钟聿放下手里厚厚一沓,视线投向解剖床上的那具年轻尸体。
男性omega,二十岁左右,从小被拐卖。近期才找到自己的亲生家人。但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认亲后的第六天就失踪了。警方怀疑是家产纷争,目前已经将死者的姐姐和哥哥列入嫌疑人选。
死者最后被发现的地点,是市郊水库的入水口。
尸体被泡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送来的时候,水腥腐臭的味道差点让白境舟把早饭吐出来。
陈涛在白境舟做陈述的时候,就忍不住猜测道:“应该是近亲犯罪,这么明显……”
白境舟思考了会,认同点头,回忆道:“上学的时候还有一例更惨的。死者被亲属侵犯后自杀。当时根本没有人怀疑,后来检察腺体的时候才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钟聿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到底再想什么。
可是套上手套的时候,钟聿没有一如往常那样娴熟老练地拿起手术刀,而是两手撑在解剖床沿,闭眼,耳边回荡着白境舟的那几句无心之言。
不会的。
不会什么呢?
不会知道他撒了慌?
钟聿后退两步,转身,扯下手套,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做完这些后,绕过解剖床,直接走了出去。
“安排白境舟负责解剖。”
陈涛正站在门边和白境舟交头接耳,钟聿出来的时候把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一路开车回家,直到站在家门前,钟聿心绪还是未平。
门却自动开了。
怀初笑得很甜,屋子里烘培的味道格外浓郁,“我感觉好像你回来了,真的诶!我还以为我做梦呢……”
钟聿笑,摸了摸怀初软软的头发,“嗯,回来了”。
这些日子的幸福温馨,几乎就要让他忘了一个事实。
他无时无刻不在悬崖边。
而怀初,就是他千方百计摘下的一朵小白花。他带着他,一路小心翼翼,日夜跋涉,以为能脱离这随时都会粉身碎骨的地方。
但是,直到今天,钟聿才发现,他原来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悬崖。
而他手里的小白花,最终也会跟着他一起粉身碎骨。
怀初觉得钟聿有些奇怪,不过脑子里都是他为钟聿准备的惊喜,也没仔细去想,拉着钟聿进屋,把人按在沙发上,一个人飞快溜进了卧室,回身指着人,颇为有恃无恐,“你不许动啊!”
钟聿靠上椅背,闭眼长出一口气。
“当当当!”
钟聿睁眼。
怀初半跪在自己身前,手心里捧着一只戒指。很简单的款式,简单到什么花样都没有,但仍旧能看出挑选的人花了很多心思。
钟聿抬眼看向脸有些脸红的怀初。
怀初笑得很开心,“我存了好久的钱……今天拿到了上次评星的奖金……”伸手不客气地拉过钟聿左手,把戒指套上指尖,嘴里念念叨叨:“应该是刚刚好的”,抬头,“你也应该夸我……”
“肯定没有你那个贵啦,不过也很珍贵哦,你要是弄丢了”,怎么都装不了恶狠狠的样子,却还是板着脸龇牙恐吓:“你就死翘翘了!”
钟聿笑容很淡,轻声:“不会的。”
这个戒指,即使是死,他也不会摘下。
怀初很满意地点头,被钟聿注视了一会,隐藏已久的心思渐渐冒了头,在嘴边来来回回,眼神也有些躲闪。
钟聿擦了擦怀初眼角,那里沾了些面粉碎末,“想说什么?”
怀初趴进钟聿怀里,不好意思地埋头闷声:“你这次进来好不好,也别走……”
“万一有了呢……我会小心的……”
“好不好?”
钟聿眸色渐深,没有说话。
怀初抬头,脸红得几乎就要熟了,眼巴巴,“你不想要孩子吗?”
“就是……我们俩的孩子——”
吻不像以往任何一次,粗暴又直接,怀初痛得皱眉,但没有丝毫不安和躲闪。
钟聿听到了粉碎的声音。
不是他,而是悬崖。
他给自己撒了一个慌,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梦呢。
第三十七章
钟聿常常想,只要是怀初要的,他都会给他。倾其所有,毫无保留。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失而复得的补偿,后来,在无数次的爱-欲沉浮中,钟聿发现不是这样的,是占有和恐惧。
谎言占有,恐惧失去。
如果这世间的情-爱都有一份原罪,那么,他应该是最执迷不悟的那一类吧。
唇齿之间的深吻似乎还不够,怀初信息素的释放变得缓慢浓稠。缺水似的舔了舔钟聿嘴唇,舌尖寻着唇缝粘腻地再度钻了进去,大着胆子去勾钟聿的舌,整个身体贴得紧,压着钟聿躺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