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100)
迟辙要前往峣国不仅得乘车,还得渡船。所以云崕才说他走得快。
迟辙摆手:“我王既有指示,那便要尽善尽美。哪知白象山脉剧变,公主下落不明,也不知峣晋最后要怎么交代这桩联姻?”
晗月公主下落不明?冯妙君一下瞪圆了眼。
云崕攻击崖山地宫时,莫提准必定护着公主先行离开,至少不在火山喷发范围内,怎会到现在还未露面?
莫不是这中间又出了什么意外?她这么想着,目光不由瞟向云崕:是他?可这家伙一直不离她左右,哪有机会去对付晗月公主?
她如今只是个婢女,没有插嘴的份儿。只听云崕“叹息”道:“崖山喷发时,晗月公主竟然在山里?那可太不幸!那等天威面前,即便公主身边有高手随护,怕是也难逃此劫。”
迟辙目光微凝:“倪兄见识过?”
“崖山喷发前我们刚刚进山,结果被火山爆发的威力嚇回来了。”云崕惭愧摇头,“山摇地动间,飞禽走兽争相逃命,始知人力弗可御天。”
“传说中,上古仙人有搬山移海的手段,盖平一座火山并不是难事……物是人非也。”迟辙目中露出向往,不过随即回过神来,“恕迟某寡闻,四方山何在?”
“峣国南部海岸以外,六百里有群岛谓之四方山。”
迟辙一下子就大感亲切:“原来倪兄同样来自海上仙山,难怪风度出尘,与旁人都不同。”
岛民的心态与久居大陆之人很不相同,就这一点身份上的分别,立刻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接着他又问各种风土人情,云崕娓娓道来,只表现对大陆局势不太了解,冯妙君一听就知道他这套说辞纯熟,怕不是早就给自己准备了好几套身份,方便信手拈来。最妙的是“四方山”虽然听着飘渺,但峣国南边海岸线上的几个城池却是真实存在,云崕连人家的渔获和特产都说得明白仔细,煞有介事。
这世道不晓得有多少高人世家隐在名山大川,为人所不谙。峣国南边的海面上岛屿众多也是不争的事实,这时代并没有详备的海图,迟辙一个琅瑜国人能知道他说的有几分真?他只要略去自己最敏¥~感的国师身份就行了。
迟辙哪里料得到自己有这运气,随手结交的一个路人甲就是魏国国师。两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最后云崕轻叹一声:“听起来峣都在婚礼前夕应是风云际会,各路英杰毕至,也不知有无机会瞻其风采。”
冯妙君心道莫要客气,你就是boss之一。
迟辙大笑举杯:“这一次各国都派使节,其中几多风¥~流人物,但我观倪兄不输与他们。”
迟辙很热情,邀云崕同行,后者婉拒两次,终于盛情难却。
如此,又过五天。
云崕的见识非凡人能比,迟辙与他相处多日,渐渐诚服。冯妙君冷眼旁观,见云崕一点一点将对方老底都掏出来。
云崕想做什么呢?她心里好像有点儿谱了。
现在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峣国腹地,从这里继续往西南,地势开始平坦,路也好走了,再跋涉小半个月就能到峣国都城。
第129章 偷脸偷身份
和云崕相处的时日越久,她越觉得这人生性实是散漫。平时以调息代替入眠就罢了,哪一天真正睡下,那第二日想喊他起床可是个系统工程,常常让整队人马等他等到日上三竿。迟辙不以为意,反赞赏这是性情中人,冯妙君真怀疑他被云崕洗脑了——那妖人的确有这种本事——只有她知道自己要唤云崕起床,可得冒着生命危险。
这年头,当个贴身侍女的风险性都这么高!
复两日,云崕忽然找了个理由作别。迟辙连呼惋惜,但是怎么挽留都没用,只得摆酒替他饯行。
冯妙君真正佩服云崕了,这酒他都喝得下去,不会戳心得慌?
很显然,并没有。
他不仅喝了,还喝得声情并茂,让迟辙险些痛哭流涕。
御书郎的差使就是常伴君王左右,迟辙也不是少年,本不该这样不更事。可是云崕此人有个本事,说话常能直指人心,再灌几斤黄汤下肚,也不知怎就引得迟辙悲喜无定,酒席上吐露了许多心事。
宴散,主仆二人驱马出来,云崕瞟了她一眼:“你方才叹气四回,有甚郁结?”
觥筹交错间,他还能来记她叹过几回气?冯妙君暗中一懔,口中却道:“迟公子待您真诚,我们还要暗算他么?”
云崕微微一笑:“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咦?”她眨了眨眼,这人居然还有良心?
“事后他可以活命。”
好吧,他没有。
……
这天夜里迟辙连发几个噩梦,惊坐而起,望见月光如水从窗中照进,分外安柔。
可是……他目光紧接着凝住,这木窗虽然洁净却有些简陋,断不是他安睡的那间雅室!
迟辙一翻身坐了起来,不意脚下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
是个人,无声无息。
他赶紧将之翻过来一看,低呼道:“红云!”
他的贴身美婢红云睡得正香,被他摇醒后揉眼道:“大人,您怎么醒了……咦,这是哪里!”
两人想奔出户外,结果走到门槛前就被弹了回来。
眼前一堵无形屏障,谁撞上谁就满头包。
他们居然被困在方寸斗室之内。
迟辙扒门大呼:“来人啊,有没有人!”
外头无人应答。
红云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抖着声音道:“大人,看窗外!”
从窗外看出去,两人不仅看到了草木扶疏的小院,看到了清冷的月光,还看到了……迟辙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那、那是又一扇窗吗?”
小院外头,本该是天空的部分被两扇木窗占据,窗棂上挂着一只如意护符。
如意护符是他的,有祛邪之力,每晚睡前都由红云挂在窗上。
现在木窗放大了,连如意符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迟辙忽然意识到一点:“不是窗户放大,而是我们缩小了!”
像是有风吹来,巨窗轻晃,于是有人走过来关窗。她背对着两人时,红云就睁大了眼睛,待她转过来,可怜的女婢颤声道:“是,是我!大人,有人冒用了我的脸!”
这婢女的脸庞,居然和她一模一样!
迟辙慢慢退到床边坐了下来,忽然苦笑:“恐怕这些人冒用的,不止是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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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正牌被关进了方寸瓶,“迟辙”和“红云”主仆依旧在琅瑜国的使节队伍里,慢慢走向峣都。
离原定的婚典日期还有月余,但现在公主杳无音讯,谁也不清楚这场大婚要怎么收场,峣国并没有发布官方消息,所以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路观礼使节队伍仍按原计划、原方向前进。
礼数不能少。
这一日抵达名为“牙都”的小镇,全队盘桓休整。
镇上最好的旅店只有两家,他们大队人马就几乎包下了整间旅店。随着云崕走进房间,冯妙君关上门、随手布了个阵法才细声道:“公子,你今日多吃了两口青梅。迟辙本尊可不喜酸食。”
他二人分别扮作迟辙主仆,云崕和这位御书郎结交数日,不仅是为套人底细,还要观摩他的行为举止,这才不易露出破绽。虽说两人都有易形蛊此等宝物,但想要扮作某人再混进某人家里吃喝玩住几个月却不被认出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行为方式,假的就是假的,早晚要露馅。
但云崕已经打清楚,这支使节队伍就是临时被熙王指派组建的,迟辙这样的官家子弟率领使团走一趟峣国、搞搞外交观摩一下婚礼,原本也带出得力的老部下,可惜乘船出海时遇到海妖袭击,死得没剩两个。大家伙儿赶了几千里路也很累了,早过了说话的兴奋劲儿,平时埋头策马赶路就是,哪有多少时间交谈?瞒过他们月余,对云崕来说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