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99)
冯妙君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赶紧应了一声:“是,公子!”
这一秒,她心里是感激的。感激他不计较,感激他分出一点粉蜜给她食用。哪怕那点儿用量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就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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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里外,晋宫。
夜色已经深沉,晋王却披衣赶看一份飞讯,他眼里都是血丝,显然已经熬了几夜未能好眠,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
这几天,坏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
书房里没有别人,除了几年前接替李师龙位置的右丞相顾佑青。晋王将飞讯也递给他,后者面色沉重。
待他三眼两眼看完,晋王揉了揉眉心:“依卿之见?这也是个机会,她若偷偷回来,算不得我们毁约。”
顾佑青斟酌一下用词,才轻声道:“臣以为,不妥。峣为大晋门户,崖山通道虽然毁坏,我们仍需与峣国交好,王上已在寻通联折衷之法。峣都即将聚集起各路使者,晋国要清晰无误地表明结盟的立场,给峣国吃一颗定心丸。”
他顿了一顿又道:“蒲国和燕国自从开战以来,首战告捷后隔三岔五还能打场胜仗。据说在凛松原这一仗打了十三日,最后还是蒲国惨胜。”他总结了一下,“因此,燕国现在必是抽不出手来助峣国危局,倘若我们再不结盟……”
晋王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前日接到消息,魏人在黄石岗秘密集结了三万军员。从那里越过矮山入侵峣国的苔原,也不过是半天的功夫。”军队在平原上的行进速度,可不是几个月前魏军入侵甜水乡选的那条山路可比的。
果然那一回不过是牛刀小试,这次却很可能要动真格的了。
想来也是,六国中最强大的燕忙着教训蒲国,而崖山通道又刚好被毁,晋国的军、资都翻不过白象山脉,正是峣国最孤立无援的时候。
魏若有狼子野心,这时候就该亮爪了。
晋王声音苦涩:“那就、那就苦了她?”
“苗峣二王子英雄人物,是多少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即便晋国的年轻俊彦,能胜过他的又有几人?公主年纪尚轻,等她长大懂事,必能明白您为人君父的苦心。”
“和那一边,已经联系上了?”晋王目光阴睛不定,“他们怎么说?”
“初步有合作意向,他们会与莫国师在峣都会合详谈。”
晋王颌首,奋笔疾书,似想在自己改变心意前拟就。
而后他将牙管紫毫笔丢开,捂着额头沉思起来。
良久,他才将御信往前一推,幽幽道:“来啊,送出去。”
这一刻的晋王,看起来仿佛苍老了几岁。
“如果冯妙君未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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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人烟开始密集,所经城乡也越发繁华。峣国地气比魏、晋普遍偏热,离白象山脉越远,气候就越发暖和。入冬时节,她没再在户外见着一片雪花。
路上行人也不须穿着笨重的大棉袄二棉裤,尤其富家子弟,衣裳依旧靓丽如秋季斑斓。冯妙君看出,本地居民喜欢颜色鲜亮的服饰,这与晋的素雅、魏的朴实很不相同。
云崕走到哪里都是个发光体,能够牢牢吸引别人的目光,这回也不例外。
两人走了七天,就有五、六波人马上前打探,想要结交于他。
如此风采,谁不稀奇?
冯妙君还记得第一次有人找上来时,他们刚刚在镇里换了马。还没走出西市,就有一名膀大腰圆、豪仆打扮的男子走过来作揖道:“这位郎君,我家公子有请!”
顺着他手指方向,冯妙君看到十余丈外的茶馆里坐着四、五人,被拥在中间的也是个魁伟大汉,粗眉方颌,正冲着云崕咧嘴。
冯妙君瞪大了眼,莫名地想笑。云崕却只当未听见,迈步继续往前行去。
主人就在不远处盯着,健仆哪里肯让他走,一抬腿就拦在他面前:“站着,乖乖随我走一趟,我就不难为你……”
云崕瞥了冯妙君一眼,后者立刻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态,不笑了。国师大人懒得理会这种杂鱼,才叫她出手解决。
冯妙君出食、中二指交替摆动,模拟人腿行进,口中轻喝一声:“滚回去!”
那豪仆不由自主一个转身,往茶馆走去。他眼中露出惊骇神色,大叫道:“放开我!”
他嗓门粗大,这一吼吸引不少路人。冯妙君也嫌他动静大,伸手在小嘴前一划拉,这豪仆跟着就紧闭双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喉底呜咽有声。
云崕看也未看一眼就走了。
那豪仆走回主人身边,“公子”看向这里的神情带上怒容,忽然向左右使了个眼色。
就有两名汉子站了起来,向这里走来。
显然人家咽不下这口气。
论有个招蜂引蝶的主人是种怎样的体验?冯妙君暗暗叹了口气,今儿天色很好,她心情也好,不想杀人。
云崕忽然轻哼一声:“心慈手软麻烦多。”言罢,袖口微微一动。
就见大步往这里而来的两个壮汉忽然晃了两下身子,“砰砰”两声接连倒地,眼睛兀自圆睁,七窍却已经流出血来。
第128章 居心不良(加更章)
冯妙君惊得小口微张。连她都只看见云崕打出两道细而淡的黄光,一闪而逝,快得肉眼无法捕捉。
这也太、太嚣张了!
大街上全是活人,云崕杀人要不要这么坦荡狠厉?
四周行人尖躲避,先前若视云崕为谪仙,现在看他只如恶鬼。坐在茶馆里的公子哥呆呆出神,动也不动。
云崕却不理他,只翻身上马,往镇外奔行。冯妙君往茶馆里看了一眼,赶紧策马跟上。
几十息后两人已经出了小镇,身后才传来衙役的唿哨声。
……
两人奔出数十里,马速渐缓,云崕道:“说吧,什么事。”看她几次欲言又止。
“没什么。”他明明直视前方,怎知她的表现?“公子居然放过那个方脸男不杀,尽管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副欺男霸女相。”一点儿也不像云崕的作风。
云崕轻笑一声:“你很了解我?”
“不敢。”她赶紧澄清。
他玩味道:“有什么不敢?”
那双桃花眼望过来,冯妙君立刻不说话了。
多说多错啊。
……
茶馆里余下的两三人才松了口气,一转头见自家公子正襟危坐、面色如常,不由得为自己的失态而惭愧。
“公子?”
没反应。
“公子,这接下来……?”衙门的人都快到了,怎生应对?
还是没反应。
家仆急了,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
这人顺势倒下,还维持着方才那副神情。
竟是不知何时,已经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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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走下来,冯妙君就怀疑到底能不能遇上云崕看得顺眼的人。
事实告诉她,有的。
这一天到了决明城,再有人过来搭讪,云崕居然没有拒绝。
这是浩浩荡荡三十余人的车队,多数人脸上有风尘之色,不难看出在外奔波有段时日了。为首的锦衣男子个头高挑、面目俊朗,见到云崕先是双目一亮,接着就上前抱拳笑道:“兄台好风采,怎么称呼?”
出乎冯妙君意料,云崕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四方山,倪焕之。”
四方山是什么地方?在烟海楼熟读经史冯妙君不知道,这男子大概同样不晓得。但他仍然笑道:
“吾乃琅瑜国御书郎迟辙,奉王命至峣都谒礼峣晋联姻。”男子往河边酒楼一指,“不若一叙?”
云崕欣然应了一声“好”。
迟辙身后立着一名美婢,也对冯妙君一笑。
随从都在底下大堂落座,只有迟辙、云崕四人被伙计请去了雅间。云崕先开了口:“琅瑜国到此有数月路途,迟先生来得好快。”
这世界上当然不仅止有六国,还分布着无数大小势力。琅瑜国位于西海,坐拥四个群岛,加起来有三百多个岛屿。虽然与陆地并无接壤,但它和陆地国之间通商密切,因此是岛国当中相当有名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