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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与玫瑰(8)

“那晚上你让我自己睡你店里,你不怕我偷东西?”

“我知道你的全部信息,”他指了指我手里的病历本,“丢了东西,一抓一个准。”

老师不愧是老师,心思还真是缜密呢。

我莫名有点赌气,喝着奶茶不说话了。

可是,我在气什么?

回到乐言店里,我开始流鼻涕。

一开始在二楼,一边擤鼻涕一边写论文,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不舒服。

乐言上楼来,把一本书放回书架,然后问我:“你要不要去睡一觉?”

我觉得我也应该睡一觉。

我状态好的时候都写不出像样的论文,更何况现在状态不好。

“那我先回去了。”

我还在生闷气,快把自己气死了。

这么想想,我还真是小肚鸡肠,因为那么点儿事儿,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气了两个多小时。

我拿着大衣往外走,没走出几步就被乐言拉住了手腕。

他的手温温的,握着我的时候没有很用力,恰到好处的力度。

他说:“你宿舍太冷,在这儿睡吧。”

我想拒绝来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但是一抬头看他的眼睛,我就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只能任由他带着我去了一楼楼梯后面的那间小屋子。

这个休息室确实不大,放了一张单人床,一张小桌子和一个角落里的衣架,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乐言拿过我的大衣挂上,然后站在门口说:“你等会儿,先把药吃了再睡。”

他对我,真是比我妈照顾得都好。

我坐在床上,看着他拿了水跟药过来,他说:“水温刚好。”

我从他手里接过杯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然后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在他的注视下,我吃完了药,他满意地笑笑,跟我说:“好好睡吧,睡醒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生病的人是很脆弱的,他这样就很容易让我爱上他。

我跟他说:“乐言,你怎么那么好?”

他竟然像逗小狗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发说:“因为你可怜。”

我也太可怜了吧,他就不能在我生病的时候说点儿好听的哄哄我吗?

比如:因为你长得帅。

比如:我喜欢你。

乐言这人,真是诚实到让我想咬他。

他出去了,我脱了鞋脱了外裤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乐言的被子是很浅的灰色,就典型的性冷淡风格,被子很软,很舒服,被子上也有跟他身上很像的那种淡淡的香气。

这个屋子和屋子里的一切都像极了乐言,这就是传说中的“物似主人型”?

我缩在被子里胡思乱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人很喜欢做梦,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乐言是个大反派,拿着刀追杀我,我跟他说我是他的小心肝,乐言顺手就掏了我的心肝出来端详。

太血腥了,我是被吓醒的。

一觉醒来之后,感觉好多了,我出了点儿汗,估计是被那个梦吓的。

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抓过手机开始周公解梦。

网上说做这样的梦说明我内心很矛盾,还预示着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有所转变。

放下手机之后我开始琢磨这事儿,我一点儿都不矛盾,我矛盾什么呢?我就是个无忧无虑但有病的青年。

至于我跟乐言的关系……

我不想了,我要去尿尿。

被尿意逼迫着下床的我穿好裤子穿好鞋,开了门,探出头去,没想到这会儿竟然真的有客人,乐言在笑盈盈地给对方点单。

我靠在门口看他,这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好看,我又看了一眼正在点单的客人,那个男人点完单之后掏出手机付款,没有盯着乐言看。

很好,无关人等不要随便看乐言。

点好了,乐言把小票递给对方,那人上楼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乐言扭头问我。

我还以为他没发现我,原来,乐言的眼睛其实是全景镜头。

“被梦吓醒了。”

“什么梦?”他求知欲还挺强。

我说:“梦见你把我的心都给挖出来了,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竟然还是个蛇蝎美人呢。”

12

我被乐言夸了。

他说:“还蛇蝎美人,你词汇量倒是挺丰富。”

那是了,我不找工作靠写小说赚钱吃饭呢。

他拿了一个体温计给我,让我量体温,我塞在腋下,然后问他:“我们晚上吃什么?”

我发现我真的是太不见外了,这才几天,完全把他当自己人了。

他低头整理桌子上的小票,然后开始给楼上的客人做饮品,他问我:“你想吃什么?”

我凑上去,抬起没有夹着体温计的那条胳膊撩起了他身后的门帘,后面就是他平时做饭的地方,收拾得特别干净。

“我给你做吧。”我主动请缨,想表现表现。

他很惊讶地看我:“你会做饭?”

“不会。”

我这个人向来艺不高人胆大,在我这样的人面前,除了写论文之外,没有什么事是困难的。

“不会你说什么。”他被我逗笑了。

乐言真的很喜欢笑,好像从来没有遇见过什么难事儿似的,好像在他那里,世界永远都是和平的,一年到头都是温暖如春的。

我突然好奇起来,那年他为了自己的学生跟学校领导叫板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肯定特别帅,遗憾的是,我没看到。

“我可以试试。”我说,“不过要是做得不好吃,你别生气。”

他做好了咖啡,要端上去。

我挡在他面前,把体温计拿出来递给他:“我去吧。”

他接过了体温计,任由我客串了一回店小二。

我再下来的时候乐言靠在吧台跟我说:“烧退了,但是等会儿吃完饭还是得吃药。”

我觉得已经在打针了,其实不需要吃药了,但既然他说,那我就依着他呗。

我进了后厨,掏出手机开始查菜谱。

他趴在那个没有窗子的窗口,问我:“你真的要做?”

“嗯。”我说,“得让你看看,我其实很厉害。”

他不管我了,让我注意安全别把厨房给炸了。

身为男人,真的不能接受任何人在任何方面对我的质疑,就算那个人是乐言也不行。

于是,接下来的四十多分钟里,我把乐言干干净净的厨房弄得乱七八糟,但最后,我成功做了两盘意面出来。

我把意面端出来:“卖相是不是还行?”

其实非常不行,丑的一比,想起那天我第一次来乐言给我做的意面,我这份儿,都不配拥有名字。

但是,该有的气势还是要有的,我端出去之前特意做了一阵子的自我催眠。

我发现,我可能是个隐藏的催眠师,在自我催眠的时候还能催眠到别人。

这个“别人”当然就是乐言,因为我都看出来这个鬼东西很丑了,乐言竟然说:“看起来还不错。”

我怀疑他们美人跟我们普通人的审美有差异。

这会儿客人早就走了,又剩下我们俩,我们到楼上吃饭,我说:“尝尝,这是我第一次下厨。”

虽然卖相不好,但我觉得吃着应该还不错,毕竟,所有配料都是按照菜谱上写的放进去的,不可能出现偏差。

乐言笑笑,然后尝了一口。

一大口。

他的表情有点儿微妙,我觉得不对劲,问他:“怎么样?是不好吃吗?”

“倒是没有。”他说,“稍微有点儿……妙。”

我不理解这个妙字,问他是不是难吃。

他说还可以,挺好的。

可是,他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哦豁,牛逼,我可真是个厨神。

我站起来,把乐言面前的那盘面端走,我说:“哥,你可真能忍啊。”

我做得面,岂止是妙,那简直是太妙了,咸中还带着烟熏味儿,回味还有点儿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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