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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顾(19)

作者: 云绿酒 阅读记录

备着的零食这一方面,主要是我跟南阳昭爱吃的,还可以方便有亲戚带着小孩来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待客。

只是这一年,都已经过了腊月的小年了,我们家,竟然看不出丝毫热闹的氛围。

易女士已经不怎么热衷这些世俗了,只是要么在床上睡觉,要么顶着那块水红色的枕巾帕,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巴里面念着我听不懂的东西。

没有人敢拦着易女士,或许我们都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安静,任由易女士按照她想要的去折腾。

以至于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光里,有时候,我都会毫无防备地浮上一抹想法——如果当初,从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拦下了易女士。

那么,是不是,我们所有人,都会得到救赎?

答案,无从得知。

腊月二十九的这一天,早上的天气很冷,外面看起来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凉板床硬硬的,只是我跟南阳昭已经都习惯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硌着不舒服的地方。

我跟南阳昭已经都醒了,但是都不愿意起床,就赖在被窝里面不想动。

南老爹倒是已经起来了,我听见了他出门去倒垃圾的声音。

易女士下了床,似乎是去洗手间了,动作很轻估计是怕会吵到我跟南阳昭。

“咯支支”——

什么东西拉扯或者断折的声音,我脑海里的拟声词积累地不够多,没办法形容出来那一种声音,就是听上去,很小又很奇怪的声音。

第17章

背靠着墙壁,我坐起身来,手里还抓着被子的一角,正好看向面前。

大概,那会成为我一生的梦魇。

是,易女士。

她在拿着水果刀,割着自己的脖子。

那声音,咯吱吱的,原来是水果刀割破脖颈的声音。

我不知道南阳昭有没有跟我一起看到,虽然我希望,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唯一知道,我的眼前,是很可怕的易女士。

喉咙,被水果刀割破。

很奇怪,我记得我却没有看到什么血流下来,只看到那脖颈一圈,就像被划破开来的塑料袋大缝儿。

易女士一定不怕疼,因为,我看到她当着我的面,最后还将那手柄是黑色塑胶的水果刀,从割破的喉咙间,插了进去。

然后,易女士“咚”地一声,倒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当时到底是在想着什么,或者是已经不能够想任何东西。

刚刚倒完垃圾回来的南老爹,大概是听见了卧室里的动静,刚好走了进来。

我没注意南老爹此时此刻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只看到他伸出手去,将易女士插进喉咙的那柄水果刀,给拿出来丢在了地上。

那柄水果刀,长长的,尖尖的,是前一天在客厅用来削了水果的。

好像连血都没有沾上多少,依旧是银白色亮晶晶的刀身,黑黑的刀柄。

后来的事情,我已经都记不住了。

等到我能记住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在殡仪馆里了。

很大的殡仪馆,灵堂设在靠边一点的位置,然后左边摆着的是桌子。

来的亲戚似乎不少,其实我觉得很感谢他们,虽然有些亲戚我都不知道应该叫什么。

腊月二十九呢,都是第二天应该吃年夜饭的好日子,居然还得因为我们家的事,来殡仪馆走一次。

我可能真的是没心没肺,在那种时候,南老爹让我去饭桌上吃饭的时候,我竟然还是真的觉得饿。

面前离得最近放着的,是一盘清炒油麦菜,青翠欲滴泛着丝丝的油光,稍微有点点炒过了。

但是我觉得很好吃,就吃了那差不多一盘子的油麦菜。

殡仪馆的配套设施其实是真的很齐全完善,就比如,还会有麻将桌。

你看,麻将文化就是这么博大精深,我看到好几桌正打着麻将的亲戚们,都是一脸的红光满面。

我还不太懂在那种情况下我应该要做些什么,只是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纱布衣服,薄薄的摸起来材质似乎不太好,手臂上还得挂着一圈黑色的纱巾。

南阳昭跟我一样的装扮,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他穿的这么丑。

南老爹让我跟南阳昭一人戴了一块头巾,应该不算是头巾,像帽子,也是同样的白布,顶上尖尖的,最上面裹成一圈,下摆还拖着白白的好长一截。

然后,我跟南阳昭就跪在灵堂前,抱着一堆浅黄色,上面还有铜钱印子很粗糙的纸,往面前的火盆里里一张一张烧着。

南阳昭跟我,或许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哭出来才对,我跟他,难得有灵犀地都没有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阳昭从地上起来,可能是觉得腿跪麻了,去上厕所顺便活动活动。

我倒是没觉得腿疼,只是一张一张烧着那摸起来沙沙的纸钱。

冬天的夜晚,大概是火盆里的火太大,挨得太近,只觉得那橘黄色明亮的火光,将我的脸映得红通通的,还有些滚烫起来。

旁边,似乎多了一双脚,看起来不太大,看起来有些不太保暖的白色运动鞋,上面还有那交叉在一起的两道黑线标志。

我没有抬头,只顾着烧着自己旁边还有一大堆的纸钱。

“南时光。”——

很轻很淡的声音,带着些许凉淡的磁性,很好听。

南时光,是在叫我的名字呢。

我抬起头来,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终于有了些反应。

“顾野哥哥好。”——

我扯了扯嘴角,想像之前那样露出八颗小白牙来,只是脸上的肌肉大概是闹情绪,有些不听我使唤,最后努力地抿嘴笑了笑,有礼貌地开口。

是顾野,一身黑衣的顾野。

上一次见到顾野,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黑色显高显瘦的原因,竟然觉得顾野看上去比以前高了很多。

就连五官眉眼,似乎都要比之前突出了许多,那一双像盛着小星星的眼睛,深邃光亮地让我觉得炫目又刺眼。

还是那凉淡的视线,缓缓地落于我的脸上。

黑黑的碎发不规则地散落在额间,我只看见顾野抿了抿唇,然后第一次定定地对着我的眼睛,低低开口:“你怎么,不哭呢?”

是啊,我怎么,不哭呢?

可是,我为什么要哭呢?

我仰着头,手里还捏着一沓没烧完的纸钱,轻声低喃了一句:“我不哭。”

易女士是个坏女人,我才不会哭。

明明是这样想的,可是,也不知道是心脏的哪个地方,就总是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上不去也下不来,就连我的呼吸,都觉得是从那夹缝中努力艰难地挤过来的。

我看着顾野,他就站在我的身前,离的很近。

然后,他弯下腰来,那凉淡的好像香草味的气息,竟然就这么环绕在鼻尖。

顾野他,竟然抱了我。

不是很亲昵很熟稔的那种抱,就只是双手环过我,动作很轻地落在我的后背。

“南时光,你哭。”

我听见我的耳畔边,跟着响起了顾野那低到让我以为是幻觉的声音。

还好,我就是听见了。

我倏地松了手里捏着的纸钱,一把揪着顾野那纯黑色的衣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原本干涩得要命的眼眶,这会子一下子就觉得有湿热汹涌的水意袭来。

我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很小声地,憋着声音让眼眶里那温热的液体,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落下来。

你看,易女士真的是个坏女人,竟然让她的小棉袄,哭的比小时候失去了最为心爱的玩具还要更严重一些。

啪嗒啪嗒,泪珠子连成线。

“嗝—”哭的有些岔了气,我揪着顾野的衣角,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脑子里的思绪都是混混沌沌的。

顾野同样没有再说什么,那原本环着我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淡淡地落在我的后背。

等到我缓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顾野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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