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顾(20)
如果不是鼻尖还残留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淡气息,我甚至都会有一种错觉,恍惚以为刚刚自己是在做梦。
我跟南阳昭,就这么跪了一晚上。
第二天,大年三十。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早,外面的天还都是不过蒙蒙亮的样子,那一群人,就抬着装着易女士的那一方很大很重,木头做的大盒子,上面漆着一层黑亮亮的油漆。
好几辆车呢,有一辆蓝色东风牌限重两吨的大卡车,后面跟着几辆小客车,每辆车的挡风玻璃前面,都贴着一朵精致小巧的素白纸花。
一路都很热闹,还有打着锣吹着好像是唢呐的乐器,还不时会放上“噼里啪啦”一阵响的鞭炮。
易女士这下该高兴了,因为我记得她可是爱热闹的。
后面也不知道到了哪座山脚下,看上去倒是不高,只是应该种了很多庄稼和树木,看上去葱葱茏茏的一片。
南老爹没有让我跟南阳昭跟着一起上山,只是让我们在山脚下等着,他自己跟着那一群人上山去了。
队伍不是很长,还有好几个花花绿绿的花圈。
我跟南阳昭都很安静,一直站在原地也没有走动,等着南老爹下来带我们回家。
等到南老爹下来的时候,一只手牵着我,另一只手牵着南阳昭,带着我们回了家。
南老爹大概是累了,我觉得他脸上的络腮胡茬儿都给冒了出来,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英俊帅气,反而多了憔悴的感觉。
进小区的时候,门口还挂着一串的红灯笼,还有那种到了晚上会一闪一闪的小彩灯。
我之前倒是没怎么注意,原来我们小区,为了追求过年的喜庆气氛,都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捣鼓一番了。
大年三十回到家的那一天,相较外面热闹喜庆的氛围,我们家,格外的安静。
还是南老爹做的饭,冰箱里面还有速冻的饺子跟汤圆,他给南阳昭跟我一人舀了一大碗。
只是那个汤圆是黑芝麻馅儿的,太甜了,以至于甜得有些腻,我不太喜欢就只吃了一半。
冬天太冷,还是早一点睡觉比较好。
只是,大年三十的晚上,窗户外面,满是放烟花的一片吵闹声。
我跟南阳昭,已经不需要再在易女士的卧室里陪着她一起睡觉了,各自睡在自己的卧室里。
我看着窗户外面的上空,一下接一下“咻”的声音,然后在天空“砰”地一声,绽开一朵又一朵绚烂夺目的烟花来。
我以前跟南阳昭,其实也很喜欢玩烟花的,只是是那种小小的烟花,一根一根的,本来是黑黑的很丑的颜色,可是只要点了火,就会绽出亮晶晶的烟花来,可以一边燃烧着一边拿在手里不停地画圈圈。
只是,以后,估计都不会再玩了。
第18章
日子,还是照常在进行着。
过年这几天放假,南老爹一连几天都待在家里面,到了饭点就给我跟南阳烧饭。
还是切得很粗的土豆棒,放了很多的豆瓣酱,不过加了花样,还有其他的菜。
我爱上了学习,天天坐在卧室里埋着头做我的寒假作业,至于南阳昭,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待在卧室里面也埋头写着他的作业。
过完年没几天,南老爹就得去上班了。
他是个水电工,工资不高不低,但是他也没办法辞掉工作,因为他得养我跟南阳昭。
我跟南阳昭两个人在家,都不会烧饭,但是也不能老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南老爹没有办法,就买了一大箱的双汇王中王火腿肠,让我们饿了的时候就吃火腿肠,然后等他晚上回来就给我们烧饭。
双汇王中王火腿肠,很好吃,然后火腿肠炒饭,火腿肠鸡蛋炒饭,火腿肠小面,就这么吃了好几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我跟南阳昭老是待在家里面会闷,南老爹还买了两条金鱼,用四方透明的大鱼缸装着放在客厅,我跟南阳昭没事的时候,就会给鱼儿喂喂食。
我喜欢拿一截面条,在手里小心地掰成碎碎的渣子,然后丢给鱼儿吃。
只是,我不知道鱼儿是不知道饱的,你给它丢多少吃的,它就会吃下去多少。
估计是我每天给它们喂的面条太多,没过几天,就有一条鱼儿翻了白肚,好在还剩下一条,问了南老爹该怎么喂鱼儿之后,我就小心翼翼地按着来,倒是养活了剩下的那一条。
没剩多少天的寒假,很快,就迎来了开学。
这个冬天,还真是莫名地过得飞快,我连生日都没有过,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
刚好,我也不喜欢这个冬天。
太冷了,冷得让人发寒,早点过去也好。
——
这一天放学回家的时候,一进门,居然看到了有个些许佝偻的身影正在拖地。
“奶奶?—”我背着书包,看清了人之后,有些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
奶奶正在弯着腰拖地,看见我回来,丢了手里的拖把,一把接过我背上的书包,对着我满是慈祥笑意地开口:“光光,累不累,奶奶给你煮了好吃的。”
我一把扑进奶奶的怀里,抱着她好长时间才撒手,嘴巴里面还嘟囔着我可想她了的话。
我奶奶比我大六十岁,刚好一个轮回,我们的生肖都是相同的,只是她以前是跟爷爷住在乡下的,比较远的那种,一般很少会来我们家。
奶奶跟南老爹其实长得有些像,虽然上了年纪,精气神却是极好,看上去总是神采奕奕的,梳着齐耳的带些银白的头发,特别光溜闪亮地那种,我还好几次打趣她是不是在头上抹了摩丝。
相比较姥姥,我其实跟奶奶更亲,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更亲一些。
南老爹需要工作,但是又不放心家里面没人照料我们,就把奶奶接过来先在家里给我们烧烧饭打点打点。
我跟南阳昭,都比之前有了些活力。
奶奶其实很会烧饭的,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
我最喜欢奶奶凉拌的折耳根,为了省事儿,奶奶一般都是直接把一大把的折耳根抓在手里,然后装满一大盆子的清水,在水里使力地搓。
一连搓个两三遍,等到最后搓下来的水都还是清水之后,就可以捞起来了。
也不用择,就用菜刀咣咣咣几下切成小截,然后加上酱油啊白醋啊葱花啊那些佐料拌一拌,就可以吃了。
脆脆的折耳根,加上微微甜辣刚刚好的佐料,我一般都能吃一大盘子。
小学五年级的年纪,原谅我真的还不懂什么叫审美,每天早上去学校之前,我的头发都是奶奶给我扎的,因为自己扎不好。
我的头发之前暑假因为热就给剪短了,现在才过半年不到,头发的长度刚好齐肩。
奶奶最爱给我扎的发型,就是将前面的头发分成两边,一左一右扎成一个冲天辫,还比较对称的那种,然后将一朵皮筋弹性很好的大黄花,套在上面。
本来我自己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温白琛那小子,有一天也不知道是没憋住,还是活腻了怎么的,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指着我头上的大黄花放声大笑,还文绉绉地说我真的是个生动形象的“黄花闺女”。
当然,温白琛捧腹大笑的代价,就是气的我直接一把取了头上套着的大黄花,一把塞进了那小子笑的合不拢的嘴巴里。
我不知道温白琛这小子从这学期开始,到底是被什么鬼附了身,有空没空逮着我就逗乐起来,搞得我对于他的暴躁指数,蹭蹭蹭地只往上升。
小学五年级的下学期,因为要升六年级了,课业负担感觉重了很多,不过有时候因为温白琛的“贱痞”,还莫名地会得到些许放松。
这一天,星期五,因为周末的到来,可以小小地轻松一下。
南阳昭也回来了,我不急着写作业,就坐在客厅跟奶奶一起择菜。
奶奶给我们买了菠萝面包,很大很软,外面有一层黄黄的酥皮,吃上去又香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