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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退休日记(137)+番外

“正是,不能放过!区区几万两钱,对这种豪绅算得了什么?说不准一回头,就又要哄着旁人用自己嫁妆替他出了这笔偿金呢!文氏,你可得把自己嫁妆护好了!别给这等小人钻了空子!”

你一言我一语,场面乱极。朱子轩耳中嗡鸣一片,看着文心缓缓起身,朝他靠近过来。

她嘴角勾了抹笑,冷冷地道“朱子轩,从今儿起,咱们没瓜葛了。”

朱子轩喉咙干痛,张开嘴想说点什么,胸腔里气血翻涌,却发不出半点声息。

“这几年光阴,我只当喂了狗。盛城,你最好再别来了,你瞧瞧你如今的名声,你朱家的名声……啧啧,真惜,都给你毁了呢……”

她淡淡笑着,眼中却是泪花点点。

天知道她为了这一天,忍了有多久。终于得了自由,却始终不及想象中那般痛快。余生,她就得独个儿过了……

两个孩子会不会怨她呢……

妹子婚期在即,可会受了影响?

她爹娘,能否接受一个和离的她……

公堂前的哄闹声,文太太听不见了。自凌天富出现后,她就因心情太过激动,靠在丰钰身上晕了过去。

丰钰着人将文嵩喊了过来,又吩咐去请了医者。安锦南走到崔宁身后时,便从窗前看见丰钰和文嵩并肩立在车畔。

他眸色深深,脸色沉沉,嘴唇紧抿着,半晌,移开头去,坐在一旁握了只杯盏,拿在掌心不住把玩。

崔宁对他十分熟悉,知他不高兴,躬身行了一礼。“属下办事不力,当晚确实疏漏,未曾发现王翀等人……”

安锦南眼眸低垂,并没有看他。掌心的瓷杯轻轻发出碎裂的声响,摊开手,任碎瓷齑粉般落下,许久方道“该来的总会来。如今他主动暴露自己,只怕,我们京城的探子也已经暴露了。”

崔宁眉头一紧“那,侯爷有何打算?”

安锦南淡淡笑了下“打算?他主动现身,想必很快就会来找本侯。静待便是。”

崔宁放心不下,脸色凝重地道“昔日他与侯爷到底有些情分在,属下实在不明……”

“崔宁。”安锦南抬起眼,终于看向他,面上带了一抹冷嘲,“经受多少世事,你到如今还看不开?这世上哪有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遑论那摸不着看不见的所谓‘情分’?”

崔宁心内唏嘘,垂头不言语了。

却听安锦南又道“潇潇,本侯欲留她两年。”

崔宁睁大了眸子,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安锦南似乎有些着恼,颇烦躁地道“届时能不能成,看你自己造化。”

说完,他站起身来,振了振衣袖便走了出去。

崔宁定定地盯着他背影,如何不敢相信。

侯爷的意思,是他想的那样么?

若是侯爷同意,二太太想来便不会反对……便她再不情愿,也得给侯爷面子。

可是……他没想过,他真的做梦都不曾想过。他以为这件事终只会成为黄粱一梦,尘封在他心底的小小角落。

当日侯爷那么恼,他甚至以为自己会为自己胆大包天的念头而付出生命代价。

而今,他平步青云,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侯爷还许他两年后提亲……

崔宁紧紧捏住拳头,闭紧嘴巴,才能压抑自己心内的狂喜和感动。

他突然好思念那个灵秀活泼的姑娘,好想看一看她!

崔宁快步奔出屋子,将佩刀丢给楼下守着的属下,飞身上马,箭般弹了出去。

马蹄声响,合着他如鼓的心跳。

他咧唇笑着,似乎又有风沙迷了眼,眼眶一片湿润,晶莹的泪珠子不及成型,就给清风拂散。

夜了,文家才上了灯。文心望着四周熟悉的景致,这回是真的回来了,不再是个过客,而是即将重新以自由人的身份住回昔年的院子。

入过狱,已算名声上的一大污点。好在留了性命回来,无人忍心苛责于她。文氏上下人人讨伐朱家,傍晚朱太太上门,想求文太太帮忙打点朱子轩的事,文太太将人从头到脚痛骂一番撵了出去。

朱子轩这回做的事,并非纳两个姬妾或是夫妻俩吵嘴闹别扭这种小事。他推文心顶罪,还当众休妻,他早把文心的性命和脸面双双弃之不顾,若这样还推文心回去,等同将闺女送给人折磨。文太太心里有气,恨不得亲手把朱子轩砍了十段八段。谁能忍心,看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被人如此作践?

不过,谁都明白,只要有两个孩子在,朱家还会有理由找上门来拉扯。或是索要孩子,或是以情动人。文太太铁了心,已经通告过上下人等,但凡朱家人靠近宅子,一律不准进入,她决不能容许有人夺走文心最后的所有。

如今,这两个孩子就是文心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和倚仗。

另一边,安锦南手执酒壶,亲手替对面坐着的人斟了杯酒。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落在杯身,不起眼的棉布衣裳掩不住通身气派,对面人含笑抿了一口酒,赞了一声。

“换骨醪?多年不见,锦南还是好这口?好酒!够劲!”

安锦南没什么表情,举杯饮了半数。

“酒已饮了,玄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第93章

对面之人闻言, 脸上温厚的笑淡了去。随着他的表情变换,他周身的空气一点点凛冽起来。整个人便似换了个人般。

声音不再温和柔缓, 用极低极沉的嗓音道“难为你这样的性子, 还能坐下来听本侯慢慢说。听说嫂夫人如今有孕了?可有诊治过?胎儿还好么?锦南你小心些倒也是对的,毕竟你已经……再没什么可失去的人了……”

安锦南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痛色。他缓缓抬起头,目视对面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所以呢?安某众叛亲离,亲眷全失, 于你孟玄容何干?”

孟玄荣微微一笑“怎会没干系?”他眸光晶亮如反衬着星辉,一身素服亦有出尘之态, 将酒盏放在掌心把玩, 漫不经心地道“你需得体会我的痛楚, 千倍百倍地体会才好。因为,这本就是你应得的。”

安锦南无声低笑, 半眯凤眸淡淡了他一眼“打通盛城各家内宅, 用些妇人们的阴私手段, 只为让安某绝后?你自己听来不觉可笑么?”

孟玄荣面色一沉,手中紧紧捏住杯盏,额上青筋隐隐爆起, 怒道“我自想过一剑杀了你,可这样太便宜你了!安锦南, 你加之在我身上的痛楚, 你永远不会明白!家族、前程、情|爱、子嗣, 都因为你, 通通毁了!安锦南, 你以为你退到这遥远的盛城,就可以平安快乐的活下去?娶妻生子,过你的太平日子?你凭什么得到幸福?你既注定是天煞孤星,我便来助你!命格如此,你就当认命!”

说完,他长长的喘着粗气,安锦南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孟玄荣顿了一息,声音放得平缓。他重新理了下衣袖,叹道“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如今你和我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你既然已经查到王翀,想来过去我所做的事,你都清楚了。如果你想报复,请你掂量掂量,自己如今是否有实力与我硬碰硬,毕竟我如今……”

“如今怎么?”安锦南嗤笑一声,轻蔑地道“认了那无根的宦人做父,很威风么?”

安锦南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做的这些事让我觉得好笑。玄容,这几年,你究竟经历过什么?你恨我什么?你有今天,难道是我安锦南推你入那深渊的么?你爹贪墨啊,玄容!难道是我安锦南叫他贪了那笔赈灾银子的么?你的子嗣,与我有干系?我害你不能人道了么?你简直不可理喻啊玄容!”

孟玄容脸色涨得通红,安锦南的笑容让他觉得刺眼极了。他握紧拳头,垂下头去。胸腔鼓噪着,只觉得该将面前人亲手撕了方能解恨。他陡然踢开面前的桌子,一把攥住了安锦南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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