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郢轻轻捏了下她耳朵“我替侯爷往来京城与盛城,约三个月代他回京述职一次,详细汇报督盐事宜。”
顿了顿道“你和他到底有何关系他在信中,提及了你”
丰钰有些吃惊。
安锦南,这样八风不动的一个人,会在写给官员的信里,提及一个宫婢
怎么想都觉不可思议。
不由问“提了我什么”
“说是丰女巧针线,为他解决了大麻烦,为酬谢,愿与我机会露露脸,问我愿不愿意。”
丰郢现在忆及,都还觉得不敢置信,“你知道吗,我收到信的时候都吓傻了。那可是堂堂嘉毅侯啊”
“虽都出自盛城,可祖辈就已在京都做侯爷了。盛城官员人人喜欢与嘉毅侯府攀交情,说什么同乡之谊,笑话嘉毅侯若非如今回了盛城,怕他们连见他老人家金面的机会都没有,谁和他们讲同乡情”
竟是为了当日做绣活的些许功劳,替兄长挣了个大展身手大露脸面的前程
不容丰钰不吃惊,安锦南这回礼,未免也太大气了。
后来自己在客天赐之事上利用了他,这人情又该怎么还才好
丰钰摇摇头,甩掉繁杂的心思,见丰郢收整好便要出门,忙将他拽住,低声而郑重地道“兄长,阿娘当年的病情,可有可疑”
丰郢满面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他在外头书院读书,一旬才回家一趟,后来阿娘总是病着,有时整天都没有清醒的时候,他触景伤情,甚少踏足那间屋子,每回临行,就隔着帘子在外磕头,心中暗暗替阿娘祈福祝祷。
于今,已有十五个年头了。
丰钰道“兄长,阿娘的死也许另有别情。你听说我”
丰郢摆了摆手“妹妹,公事要紧,我得先走了。回来再说。”
丰钰只得放他去。这一等,就等了三日。
各处宴请,各方打探,丰郢从走入侯府被安锦南安排在盐运司任左侍郎后,他骤然变成了附近各县镇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嘉毅侯攀不上,还攀不上个新上任的七品官么
临城段家,段家大老爷、二老爷、段溪和、段清和等人围坐在屋中。
桌上摆着厚厚一沓册子,是往年销盐账目。上头搁着一张薄薄的纸,写着这届都转运盐市使司上下所有官员的名字。
嘉毅侯三字高悬纸上。
段庸手指在那名单上面画了个圈,点中丰郢的名字,“从郢儿入手,多少能透些底细给我们。眼看过冬,盐价每年这时要提上几分这节骨眼下来了巡盐御史,我们是能提不能提”
段溪和摇了摇头“我看未必。”
众人都朝他看来,听他一字一句道“且不论丰郢这些年与我们关系疏远,单只论他此番际遇,还是靠他妹妹在宫里与嘉毅侯攒下的交情换来的。且,丰家也在暗中插手盐务,若我不曾记错,他那个商户出身的妻子娘家,名下就有一座盐场”
“你的意思是”段庸蹙了眉头。
“十余年不曾亲近,你说他是会偏帮我们,还是偏帮他岳家且,他只管着一块盐运事务,每三个月还要代嘉毅侯回京述职,待他不在城内,有事谁与我们通气”
屋中气氛沉重下来。
“我有办法。”段清和率先打破宁静,从椅上站起身来。
“与嘉毅侯有交情之人,非是郢表哥,而是丰钰。”
他走到炕前,朝伯父和父亲一揖到地“孩儿有心求娶丰家表姐,望伯父和爹爹成全。”
自丰郢归来后,丰钰兄妹在丰府的地位水涨船高。
客氏平素并不出门,倒是丰大太太,不时去她屋中宽慰几句,顺势说一番为人娘亲的道理。
丰钰趁无人注意到时,将杏娘约至丰郢的逸竹轩见了回面。
杏娘与她细说自己所见所闻,“那客老太太曾失言,提及太太婚前就与老爷相识,至于是不是发生在夫人在世的时候,奴婢不能确定。”
“若是姐姐还活着,定是知道一二的。可惜当年的老人儿不是被发卖就是给灭了口,唯剩姑娘屋里那奶嬷嬷,还是个痴傻的”
丰钰已经四处打探过,周氏丰大太太身边跟着的都是陪嫁奴婢,忠心不二,不易收买,反易暴露她自己。西府这边经历过多次大换血,一如杏娘所言,知道当年之事的人都已没了影踪,她也试着四处打听,全没下落。
杏娘遗憾地道“可惜当年那看症的先生前年故去了,不然还可问一问他”
丰钰猛地站起来“是了,当年的郎中他故去了,可他的徒弟,他的徒弟,也曾陪他来给娘瞧过病是不是”
丰钰立即着人打听,从前的药堂如今已变成了绸缎庄,据说那郎中的徒弟乃是他亲侄儿,药铺无以为继后就携家带口去了外地讨生活。
整整五日,丰钰一直为此事奔波,苦于没半点下落
十月初二,盛城迎来第一场雪。
寒冬降至。
大雪纷飞的窗前,丰钰写了封信给安潇潇。
次日,她与兄长同车,入嘉毅侯府拜访安五姑娘。
在安锦南的院子里,丰钰撞见了才练剑回来的安锦南。
屋中焚着上用的龙涎香。
这种泊来香料丰钰是知道的,外域进贡入宫每年仅四百斤,还不够各宫用的,却也赏赐了许多给嘉毅侯,可见圣眷犹隆。
缭缭绕绕的轻烟后,沐浴后的安锦南身穿玄色绣金蟒袍,发梢湿漉漉地从净室走了出来。
他悄声立在那,远远打量丰钰。
这个在梦中多番扰他清净,乱他心绪的女人。
这样平凡的样貌,竟也能细细品出一丝别样的美。
不惊艳,不抢眼,稍事粉饰,也能明丽动人。
最是不能忽视那身段,穿一身雪青色裙子,腰间束着缎带,垂挂两只吉祥纹饰的玉葫芦那腰甚是纤细
他并不曾发觉,自己从何时起开始将这宫婢当作成女人看待。
深宫中二十余日耳鬓厮磨,他不曾动过半分绮念。只觉此女细心妥帖,服侍得极好,又不至叫人厌烦。
缘何,她就成了他梦中那救他于困的人
安锦南目光沉沉,缓步朝她走去。
每一步,都令他呼吸艰难,心跳加速。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所想的,究竟是不是那回事。
急不可耐的想弄清楚,到底自己为何会对她有这般反应
丰钰一抬眼,就见安锦南立在她身前。
她仰头,看他高大的身躯朝自己俯下。
她欲起身行礼,安锦南陡然伸出双手,扣住了她细窄的肩。
“”呼吸声,有些异样的,是刻意压制住的,急促轻喘他动了动嘴唇,没有出言。
丰钰看向自己肩头的那双手,目露疑惑,又朝他看去。
安锦南端住她下巴,俊颜便在她咫尺。
她被围拢在他手臂和身躯之中的方寸之间
听得安锦南似叹似喃的低问。
“你到底,对本侯做过什么”
“我”
他凑近,有些野蛮地噙住了她的嘴唇
第38章
触感是无比的柔软, 轻轻抿住的唇瓣, 温热香甜。
他俯身将她扣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丰钰头部被迫仰起。睁大的眼睛睫毛轻颤, 刮擦在他脸颊之上, 带来轻轻的痒意。
安锦南刹那有些恍惚, 似乎已忘了自己要如此行事的目的, 感受到她的挣扎, 搭在她肩头的左手下移, 一把钳住她细腰
果然极细的
猛然间舌尖传来剧痛。
他被欲念沾染的眸子清醒了一瞬, 松开手, 后退两步,抬手抹了抹下唇。
她可真狠。
安锦南看见自己指头上的血迹,挑起眼, 眉目沉沉地看向她。
丰钰剧烈喘息, 倚靠在椅背上面, 身上微微发颤,心内气恼得恨不得撕了眼前的安锦南。
他又是发什么疯这回又将她错认成了什么人
丰钰勉强站起身来, 不能自已地打着哆嗦, 她又气又恨, 又懊恼羞耻。